“走吧。”陈玉开口道。
两人走出走廊，下楼，重新回到了之前的大厅。大厅里依旧忙碌，老头子还在配药，周围的人依旧匆匆穿行，抱着各种东西。
这一次，当应岚带着陈玉下来时，老头子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但没有说话，只是朝应岚点了点头。应岚也点头回应，然后带着陈玉走出了楼房，向主楼大厅走去。
街道上已不再空无一人，零零散散的人们三五成群地走着。一些人看到应岚后，会向她打招呼。
“雷傅他们就这样放在那里不管了吗？”陈玉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送完你就去回收他们。”应岚漫不经心地回答。然后，她突然看向陈玉，“说起来，我好像没看到你哭过诶。”
陈玉心中暗自腹诽，却不知如何作答，于是干脆低下头沉默。
“你果然和洛羽很像，她对你很上心啊，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应岚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陈玉低着头，看不到应岚的表情，但能感觉到她的好奇。于是，他简短地回答：“之前她救过我的命，然后我就一直跟着她。对了，洛羽现在是在学院吗？”
“你应该叫她姐姐。”应岚纠正道。
陈玉无语，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执着于这个点。
“洛羽之前是在的，不过现在还在不在这里我就不知道了。好了，那扇大门你自已应该能推开，我就不过去了。进去后乖乖等安排哦。”应岚停在了原地，让陈玉自已往前走。
陈玉停下来，回头看着这个与应岚差不多大的少女。
应岚朝陈玉笑了笑，突然开口：“雷傅的事情你还是要尽量承受和适应。以后可能会有很多你熟悉的同伴或朋友会像雷傅一样离开，知道吗？”
陈玉歪歪头，心中暗自叹息。这是一个残酷的事实，但他现在还不能完全理解。
他突然想起刚才在走廊门口看到的那一幕——雷傅的脑袋被一百八十度转了半圈。他想叹气，但又觉得这样会显得太过成熟。
“雷傅是死了，对吗？”他问道。
“唉，早知道就不提起这事了。你快走吧，对了，不要太过频繁地使用自已的能力哦。”少女朝陈玉挥了挥手，快步转身离去。
陈玉看着她的背影，然后转身向主楼走去。大门吱吱呀呀地被推开，但陈玉的进入并没有引起大厅里孩子们的注意。
这些孩子明显比陈玉大很多，都在十岁以上。他们是两年前那些放弃了参加第二次测验的孩子们，由于家族的压力，他们不得不重新回来参加测试。除非自已家的守夜人还没有死，否则没有一户内环区的人愿意被放逐到外环区。
陈玉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虽然他个子明显比其他孩子小很多，眼睛周围挂着一圈黑眼圈，按理说应该是比较引人注目的，但几乎没有人看向他。即使有人注意到他，也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而已。
小女孩们几乎都在低声哭泣，大多数男孩也面容悲戚，坐立不安。还有极少部分人阴沉地坐在角落，一言不发。
陈玉数了数人数，大约二十个人，这些都是成功成为附身者的人。而之前跟他差不多同岁的一批孩子有近百个，现在只剩下这么多了。
陈玉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离他不远的地方同样坐着一个男孩子。他捂着自已左半边的脸颊，低着头。
过了一会儿，又有小孩子陆陆续续地进入大厅。这些孩子大多跟陈玉差不多岁数，有的甚至比陈玉还要矮小——这是因为营养不良。他们的穿着也跟前面的孩子有很大差别。
很显然，这些小孩就是今年从外环区来的附身者们了。不知道还要等多久的陈玉干脆闭上眼睛开始睡觉。可能是之前使用天赋太多的原因，他现在有点困倦。
他很快就睡着了。
“醒醒！醒醒！”
感觉才睡了五分钟的陈玉勉强睁开眼睛，发现大厅里密密麻麻挤满了小孩。中间的台子上站着查尔，他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在讲着什么话。又是查尔，这个人是什么领导吗？
迷迷糊糊的陈玉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眼睛，坐直了腰。他发现旁边一个红色卷发的小男孩正看着他，脸上带着笑。
就是他把我叫醒的吧。
“我看你在这睡了好久了，那个老头都开始说话了你还在睡，我就把你叫醒了。”小男孩小声朝陈玉解释。
整个大厅除了查尔在讲话之外，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
“……这一次交给你们自已选择，但你们应该也都听明白了各种选择的代价。不过不用着急，你们有一年的时间考虑清楚。现在，男孩女孩分开站好，会有人带着你们前往住处。你们现在可以好好休息一会了。”
这一次进来带队的是几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小孩。在他们的组织下，孩子们开始有序地分开站好，准备前往住处。一群人分成几队，宛如细流汇入宽广的河流，有序而安静地离开了那座充满神秘与庄严的大厅。夕阳的余晖洒在街道上，为这群孩子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他们的身影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既渺小又坚韧。
陈玉夹杂在队伍之中，脚步虽有些踉跄，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不屈的光芒。自从那场突如其来的睡眠之后，他的脑袋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紧紧包裹，疼痛如同潮水般一阵阵袭来，让他不禁皱紧了眉头。
“你没事吧？”红发小孩的声音如同春风般拂过陈玉的心田，他关切地注视着陈玉，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忧，“你的脸色看起来真的很不好。”
陈玉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有点头疼。”他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那股挥之不去的痛感，然后问道，“刚才查尔都说了些什么？我睡着了，没听到。”
红发小孩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嗯……我其实也听得不是太明白。他讲了很多关于外环区的事情，好像是我们这些从外环区来的孩子要进行一年的基础知识教育，然后还要在一年后做出什么选择。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就是听着他讲了一会儿，实在听不懂，就扔到一边去了。然后我就发现你在旁边睡觉，就想叫醒你，但他那时候好像已经讲得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红发小孩突然笑了起来，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嘿，说起来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老的老头呢，他的胡子可真长，像是一团乱糟糟的稻草。”
陈玉也被他的笑容感染，嘴角不禁微微上扬。这个红发小孩不同于他之前在外环区见过的那些孩子，他话多且机灵，脸上总是洋溢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灵气。
“对了，”红发小孩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陈玉，压低声音说道，“你眼睛周围那一圈黑，是不是就是那些怪物待着的地方？它是不是在你眼睛里？疼不疼？这么明显，我能摸一下吗？”
陈玉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愣住，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以防小孩靠得太近，“你说眼睛上有什么？”
红发小孩见状，急忙解释道：“就是那一圈黑啊！你过来看！”他边说边用右手挠了挠自已乱糟糟的红发，然后伸出指头绕着自已的眼睛画了一圈。
陈玉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自已的眼睛周围确实有一圈淡淡的黑影，这让他不禁有些诧异。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细想，红发小孩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出了自已的左手。
在他的手心中，一条长长的缝隙如同深渊般裂开，透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诡异气息。然后，这条缝隙竟然缓缓张开，化作了一张嘴！陈玉惊愕地看到，那张嘴里还露出了几颗红红的残缺牙齿，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呼唤。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张嘴突然发出了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般的呻吟声，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陈玉的心中警兆突显，他猛地往后跳了一大步，同时紧紧盯着那张诡异的嘴。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有种感觉，这张嘴仿佛能够一口将他吞噬。
而周围的小孩也在听到声音之后纷纷骚乱起来，他们惊恐地远离声源，仿佛遇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幸亏这条大街足够宽阔，才没有因为孩子们的慌乱而造成阻塞。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中，陈玉和红发小孩都陷入了沉默。他们彼此对视着，仿佛在对方的眼中寻找着答案。而那张诡异的嘴，也在这一刻缓缓闭合，重新化作了红发小孩手心中的一条缝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