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日晨食,木家早膳是酱肉馅儿和菘菜干蘑菇馅儿两样的包子。
这次包子包的大,除了各色腌菜佐餐,汤粥换成了白色的豆浆。
看到这儿李芸知道豆腐成功有望。
木何氏则开口说:“这是泽成媳妇吩咐厨房做的新吃食,叫豆腐”。
“叔母,这不是豆腐,这是豆浆,今儿晚食才是豆腐呢”,李芸笑着补充道。
豆浆受到了木宅上下一致欢迎,林道士尤其喜欢,喝完派徒孙林正一去添,却是说豆浆没了。
早上被豆浆惊艳了,晌午李芸拜托两个缠着她讲故事的两个小豆丁,带了听雪和香穗去了厨房。
豆腐真的成了,没有李芸记忆中的那么白,是微微黄的乳白色。
李芸说是重物压着出水,还真是重物压着出水了,很密实的老豆腐。
王嫂却很高兴,她在京城都没有听说过的吃食做成了,算是秘方了。
因此笑着请示说:“四娘子看怎么做呢”。
“厨事上您是行家,早上喝了豆浆,晚上不若把豆腐油煎了,做个菘菜豆腐煲”,李芸笑着建议,冬日里却是想要吃点热汤水。
当晚木府全家又见到了热锅子,王嫂举一反三,热锅子里不仅放了豆腐白菜,还有炸的丸子,烧好的白肉。
有熬了蘸料汤汁放凉,配着葱蒜沫,豆腐借了肉的味道,口感独特,风味一绝。
饭后喝着山楂汁,一家人坐在正堂里。
“四娘子这豆腐方子确是一件好物,豆浆香醇,豆腐也风味独特”,林道士却是率先开口说话了。
这位木家供奉的天师存在感很弱,但在路上泽言生病和上次李芸生病都发挥了大作用。
李芸笑着回复:“林天师喜欢就好,豆腐原料简单,主料只黄豆和水而已,豆子泡了磨浆过滤了,烧开就是豆浆,豆浆上凝结的皮儿就是豆皮,用卤水将豆腐点了,压出水分就是豆腐了”。
林天师听这娓娓道来的步骤,笑着调侃:“四娘子随便就把秘方透露给老道,老道还没说价钱呢”。
“天师要出价几何啊,我这儿还有个卤水的方儿在呢,若不买,您只喝豆浆吧”,李芸听言笑着凑趣。
“一百两如何?”,林道士不像是玩笑,正色说。
木连文见状打了圆场:“林天师别和他们小孩家逗趣,你是我家供奉,想喝多少豆浆都使得”。
林道士抚摸着胡须道:“老道倒也没开玩笑,我有一个徒弟,性格拙直,但我实在心疼,这豆腐是个新鲜物件,老道买了,给他做个活命的营生”。
“师祖”,林正一小道士瞬间眼圈红了。
李芸起身施礼后说:“人说这撑船打铁苦,我看这做豆腐一点儿也不轻松。林天师对妾身有活命之恩,这卤水却是用‘寒水石’,令徒若不通,改明儿跟着王嫂学习就成,这法子我也再不外卖,比例也尽有木家厨房和贵徒所知”。
林道士笑着连道三声好!
木家众人做了见证,从此这豆腐就只是木家家传的法了。
待散了回到东院,李芸莫名觉得伤感,那林道士年逾古稀,一路上乘车行马不输护卫镖师,一派老当益壮之相。
木泽成则是看娘子伤感,待要哄慰,香穗却在门帘子外头禀告,只说林道士来了。
二人只得正襟危坐,进来的却是林正一小道士。
他拿了一个信封呈上,听雪递给李芸。
李芸收了放在炕既上,吩咐:“给林道士搬个凳子吧”。
木泽成开始给自家娘子张罗着掌灯、铺纸、研磨,端是贤夫良婢的做派。
林正一刚坐定,李芸已经开始落笔,先是写了豆腐的制作流程:
材料、黄豆挑检、泡水、磨浆、煮浆、豆皮、点豆腐卤水比例、压制的程度都一一写了。
除此之外,豆腐煲、冻豆腐、豆干等一些豆制品的法子也写了。
写罢吹干墨递给林正一:“你且根据你师叔还是师伯的角度看看,有没有再需要详尽的方子”。
林正一细看了一遍只觉得自已能理解,师叔嘛,师叔有的是力气,也就磨浆费些功夫,师叔多试试准成。
心里活动那么多,面上高深莫测只说:“尽够详尽了,很是妥当,小道告辞”。
说罢随着香穗又一阵风似得走了。
木泽成看着娘子干脆利索的写方子只觉得娘子大气,毕竟这新吃食一百两就买了,今儿吃的锅子,再放些熊掌、虎肉之类的异兽肉,一百两一锅也使得。
心里想着不动声色,嘴巴却不由自主:“娘子当真大气,若在京城添些奇珍,一百两一锅也使得”。
李芸回复道:“林天师年逾古稀,随我们奔波千里,说是供奉,我们也没有与人家银钱,对我和泽言有活命之恩,我们只管衣食住行罢了”。
等等,衣食住行?好像没有给林道士祖孙裁新衣,除了回程大批量采购的银鼠皮。
李芸只得暗暗记下,明儿赶快把这件事提上议程。
待要拆开信封归置银票到钱箱,木泽成不规矩的手已经摸上来了。
只得匆匆塞了信封去阻止,嗯,今儿,今儿也是好日子!
这边小夫妻情义连绵,前院贺年则是听见老丈人叫门立刻开了。
雪大路不好,预料到回来的晚,中途车还坏了,更加耽搁了时间。
倒座房为了方便伺候,火炕上倒是留了烧水的炉子,因此饭菜还热乎。
王二吃到了留的豆腐烩菜,更是狼吞虎咽,香穗心疼父亲辛苦,忙倒了一杯热茶。
王嫂则笑眯眯的说这是她按二姑娘的方子做的豆腐,京城都没有的独一份,香穗笑着说:“二姑娘已将方子买了”。
待得知前因后果之后,王家人都觉得买的可惜,可惜的是他们也不能做主子的主,明儿又要当差干活,吃完收拾了各自回房睡下不提。
雪夜月如钩,随着连村灯火渐熄,一座金雕落在了西院,他倒是很通人性,亦步亦趋的跟着林正一进了正房。
林道士拆开信看着自已爱徒写的一切都好,他儿子即将娶妻,自家后继有人,老母亲也开心,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林道士想着自已的蠢徒弟,只觉得自已蹬腿儿去了他可怎么办,天恩阁又进不去,啃祖宗都啃不成,到底将豆腐法子用油纸裹了放在金雕脚下的竹筒里。
金雕冲林道长点了个头,出去站在院里却也不起飞,只直勾勾的看着林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