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已经是年根儿了,李芸不复之前几日的从容。
用罢早膳,就吩咐香穗:“今儿你的任务只有一个,一会儿去西院量了林天师祖孙身量,尽快赶出两身衣裳来,布料就从我嫁妆或者皇帝陛下中的赏赐中选”。
香穗应声而去后李芸长舒一口气,毕竟自家供奉,银钱上没有定额,吃食上也不抱怨。
要是过年还没有一件新衣,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香穗来到西院,先招呼了正在带着木家子侄们一起做早课的林正一。
看木家众人眼含问询,直说有事。
林正一吩咐他们继续,自已则带着香穗去了正房。
心里已慌慌了,难道自已昨儿晚上夜探厨房被发现了?
毕竟金雕大爷看着他一动不动,出门就没了面对林道长的恭敬样子,一副拿食办事的无赖样。
林正一只得带着它去了厨房觅食,只已挑着没数儿匀着来了,这府上的厨房难道比大师伯府上还严格?
香穗看林正一面色越来越严肃,只得小心说了来意:
“原是我没有提醒二娘子,今儿来给老天师和小师傅量体裁衣”。
林正一心里大石头随着香穗的话‘咚’的一声就落下了,先展身让香穗给自已量了,然后被林正一带着去给林道士量了。
香穗回来则请示李芸要库房的钥匙,李芸取了钥匙给了。
不一会儿香穗捧着一匹赭红色的璋绒料子和一匹宝蓝色的璋绒料子进来给李芸交了钥匙。
“二娘子,时间紧急,这璋绒料子厚实,做个外罩衫,现在套棉衣裳使得,春秋单穿也使得”,香穗根据料子给出了建议。
李芸只收了钥匙,对于衣裳只说香穗是专业的,且自已做主吧,香穗捧着布匹去西间裁剪了。
三十日,门神对联一齐贴,正是辞旧迎新之际。
这一日早膳用罢木泽丰带着弟弟们和林正一开始给各院各房贴对联。
这是一个不小的工程,毕竟除了木宅,老宅也要去贴。
贴完接近午时,木泽文打头带着子侄们先去扫墓。
女眷们倒是没有这么多事情,除夕和新年这一天原是不干活的。
毕竟有老话儿讲,这两日忙确是要忙一年的。
因此李芸他们聚到一起只吃吃喝喝罢了。
京都穆王府,穆王爷晨食罢了陪皇兄祭完宗庙就回家了。
这却是开国武后传下来的好传统,除夕不设宴,各自为家团圆。
年初一设宴招待宗亲,取‘同力迎新’之意。
穆王回到府上,就看到自家师傅的金雕立在书房门口,自家儿子武沢承恭恭敬敬的站在金雕后头。
武沢承向穆王施礼后就出声催促:“父王,您才回来,师祖寄了信回来,说不得有弟弟的消息,我想看,雕儿却不给我,您快取来看看”。
穆王身后长随早奉上鲜肉,金雕吃完了肉,跟着穆王进了书房。
武沢承也趁机溜进来,毕竟能让师祖挂记的只有父王了,他也好奇老神仙这次又要怎么照顾他父王。
穆王打开信件一看,那一笔一句仿佛师尊在耳边念叨,毕竟自已不成器,待看到豆腐方,更是哭笑不得,顺手把后头的方子递给自家长脖子儿子。
武沢承接过师祖的信,才发现这是一个吃食方子,写的倒是详尽,只是师祖为何劳动金雕大爷给父亲寄这个?
“父王,师祖还说了啥?”,到底亲亲父子,心里想着嘴上直接就问出来了。
穆王横了一眼儿子没好气的说:“你师祖想着你要成婚了,怕家里花销不够,这方子是老人家给咱们寻摸的安身立命的本事”。
武沢承一听就哈哈大笑,毕竟自已从曾教导自已的师伯处得知了,他父亲是师祖最偏心的徒弟。
其余师叔师伯也没有意见,毕竟自家父亲脑子笨,只有把子力气。
“为父即将为子娶妻,待到了明年春归,只等着含饴弄孙罢了,你确是要学学,免得将来养不起妻儿”,说着看着儿子变得铁青的脸,哈哈大笑。
笑罢到底递给前院膳房,让其照样做了来,父子两相伴去了后宅陪老太妃去了。
申正开始用晚膳。
京都爆竹声你放罢我方响,连村却也爆竹声声响。
武朝陷入了新年的狂欢。
只有人欢喜有人愁,离愁到来却不管除夕还是初一的。
京都吴家院子的嫡出三姑娘到底去了,原是雪天赶路伤了身子,到了京都郁郁不得欢,到底没有撑到过年。
吴家老夫人却是哭的肝肠寸断,这虽是一个庶女,却是她那外甥女留下的唯一血脉。
对冷酷无情不肯接纳她家小姑娘的木家恨上了,不光如此,还闹着让刘程娶了吴三姑娘,只说二姑娘作为姐姐应疼惜妹妹。
吴夫人到底不肯,婆媳斗法,下人们恨不得脑袋放在脚底下看着路,因此吴家很没有过年的欢喜气氛。
吴三姑娘到底不能在家停灵,只得偷偷送去亦庄,吴老夫人想着自已已经给去了的可怜妹妹,更是作天作地起来。
吴老爷心疼母亲,只一味逼迫吴夫人去刘府上去说。
吴刘氏却是刘程的亲亲姑母,如何肯让自家侄儿娶一个庶女为妻,那死丫头死了也想压自家姑娘一头么?
她绝不允许!
靖远,连村木宅。
晚膳后小辈们就挨个给木连文夫妇磕头拜年,木何氏则是把用红绳穿好的压岁钱挨个儿分发给众人。
大的还好,泽安和泽言两个小的却是开心。
磕完头拜完年之后王嫂和张氏上了各色糕点、果盘、干果,木家男女分作两拨,开始在前院东西间守岁。
刚用了年宴,众人并没有什么胃口,只抿着山楂茶开始聊天讲话。
西间里木何氏则是给女眷们讲古,说着连村各姓氏之间的一些小丑大恨的,李芸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还吃个果脯佐话。
东间众人只想缠着林道士讲讲修道的故事,毕竟传武朝开国还有人白日飞升,还是开国帝后,如今逮着一个真道人,如何能不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