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通报,让滕桂吓得双手颤抖,“啪嗒”一声,手中的板子掉落在地。旁边的嬷嬷们见状,也连忙松开了余倩菲。众妃妾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喘,毕竟,她们心里都清楚余倩菲昔日在王府的受宠程度。此刻,她们也不确定王爷是否会念及与余倩菲的旧情,从而降罪于她们,因此心底难免生出几分恐惧。
“美人们这是在做什么呢?如此大的阵仗!”一阵格外轻佻而戏谑的笑声从殿外传来。随着门帘的轻轻晃动,公冶建智悠闲地走了进来。
他今日身着一件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宝蓝深邃而高贵,如同深邃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散发出迷人的光芒。这袍子不仅没有让他显得老气横秋,反而更加衬托出他五官的俊雅,如同冠玉雕琢一般。他行动起来如风掠云般潇洒,笑容则如春风摆柳般略带浮夸。
“妾身参见王爷,王爷万福!”王妃率先领着众妃妾行礼。众人纷纷垂首半蹲在地上,整个五方院正殿上陷入了一片寂静而威严的氛围之中,除了跪趴在地上的余倩菲还在不停地嘤嘤抽泣。
公冶建智察觉到气氛的异常,因此并不急于让众人起身。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王妃,眉头紧锁,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王妃心中一惊,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应对。
面对公冶建智这模棱两可的发问,陶婉冰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之前精心准备的说辞此刻竟全然派不上用场,一时间结结巴巴,不知如何作答。
就在这尴尬之际,余倩菲全然不顾自已一身的狼狈,跪爬着向前,死死揪住公冶建智的衣摆,如同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撕心裂肺地哭诉起来:“二爷....奴家...她们欺负奴家……她们合伙欺负我!…呜呜…您可一定要为菲儿做主啊!”
她哭得如此凄惨,泪水布满了那张青紫红肿的脸颊,公冶建智见状,心中难免生出几分怜悯。他伸手扶起了余倩菲那颤抖如秋风中落叶般的身子,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
此刻的余倩菲,发髻早已因揪扯而散乱不堪,充血的双眼哭得如同两枚熟透的樱桃,整个人宛如被暴雨摧残过的娇花,模样楚楚可怜,令人心生怜悯。
“菲儿别怕,告诉本王是谁?本王定会为你做主!”公冶建智的口气虽然略显浅淡,态度也带着几分清冷,但不难看出,他已经隐隐动怒。
余倩菲本就积蓄了满腹的委屈,此刻闻听公冶建智此言,泪水如同决堤的河水般汹涌而出,再也无法遏止。
“是她们..澜侧妃…和谨侧妃合伙欺负妾身的,求…求王爷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由于她的脸被打得高高肿起,一说话便会扯痛唇角和耳根,声音中夹杂着浓浓的哭腔,显得有些含糊不清。
然而,公冶建智还是从余倩菲的哭诉中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人名,他的目光瞬间如破弦而出的冷箭,凶狠而犀利地射向邢澜,声音带着冰冷而低沉:“是你命人打了菲儿?”
邢澜傲然抬眼,勇敢地与公冶建智四目相对。她眼睁睁地看着余倩菲那柔若无骨的娇躯小鸟依人般地偎在心爱男人的怀中,而这个男人却用满是憎恨的目光质问她,心底不禁涌起几分怨怼。
那一刻,她的心就像一颗被封坛腌制的酸杏儿,酸得让她心尖和咽喉都隐隐作痛。她不由地高高挑起了柳眉,赌气噘着嘴高喝一声:“没错!就是我命人打的!她一向骄矜无礼,不分尊卑,教训一下也是活该!”
“啪!”公冶建智毫不留情地扇了邢澜一记耳光。在这寂静的殿内,清脆的巴掌声格外响亮,也格外刺耳。
邢澜狠狠地捂住了火辣辣疼痛的左脸,瞪圆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王妃则低下头,幸灾乐祸地笑了。也有几位胆大的夫人悄悄抬眸,想看邢澜的笑话。但更多的人是胆小的,吓得不敢抬头,小心翼翼地垂着首。
唯有朴曼琪,心急如焚地担心着邢澜,差点就要冲出来护在她身前。幸而濮尹谨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稍安勿躁。朴曼琪这才稍微稳定了心神,明白冲动不但帮不了忙,反而可能让事情变得更糟。于是,她垂下了眼睑,暂时保持了沉默。
再望向邢澜时,只见她倔强地扬起下巴,瞪大美眸,凝视着眼前这个曾让她深陷情网的男人。前几日,他们还在床榻间缠绵悱恻,他对她许下海誓山盟,轻怜蜜爱;然而转眼间,他却拥着另一个女人,对她冷眼相待,甚至动手打她。真是郎心如铁,让人恨得心头滴出血来!
邢澜心如刀割,眼眶不由自主地泛红,一颗颗冰冷的泪珠滚落而下。
余倩菲见状,生怕公冶建智会对邢澜心软,连忙再次哭闹起来:“妾身自打进王府那年起,就处处受澜侧妃的刁难和欺辱。如今娘家势微,澜侧妃便更加肆无忌惮地折辱妾身。刚刚还故意狠狠地踹了妾身的小腹一脚,要是妾身肚子里的‘小世子’有个什么闪失,那……那妾身也不想活了!”
她哭得声情并茂,还不时打着哭嗝,红肿的小脸也跟着一颤一颤的,企图博取同情。这一举动,让跪在地上的众人内心掀起了轩然大波!
尤其是陶婉冰的脸色,突然间变得阴沉无比。她怎么也没想到,余倩菲竟然悄无声息地怀上了身孕。虽然她也生养过两个孩子,但一个早夭,一个却是郡主。倘若余倩菲这一胎能诞下世子,那她在淳亲王府里的地位将无人能及。再加上其他妃妾长年无所出,余氏很可能会母凭子贵,轻易地越过两位侧妃,甚至不再把她这个正室放在眼里。
她暗暗咬了咬红唇,心中拿定主意: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
再谈谈公冶建智的想法,他早年便因邢澜的妒忌与跋扈而心生厌恶,但碍于邢家的权势以及她弟弟刑翟关的面子,不得不隐忍至今,心中积怨已深。他本想借着余倩菲挨打一事给邢澜一个教训,却没想到她竟然胆敢将主意打到他的子嗣身上。尽管余倩菲有孕之事,两人都有意隐瞒,但邢澜恰巧踹向余倩菲肚子的举动,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是故意针对孩子而来。
残害子嗣之事,是公冶建智绝对不能容忍的。他一时怒极攻心,放开了余倩菲,伸出大手,狠狠地掐住了邢澜那白皙纤细的脖颈。他紧握着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满脸嫌恶地骂道:“你这个生性歹毒的恶妇,仗着有邢家和你弟弟撑腰,成天横行霸道。如今竟敢公然谋害本王的子嗣,当真以为本王不敢动你吗?”
“王爷息怒啊,此事并非您所想的那样。”朴曼琪焦急地脱口而出。
她再也无法袖手旁观,也不再顾及礼数,骤然起身冲到了两人中间。她一面死命地掰着公冶建智那只紧握不放的手,一面红着眼眶冲邢澜低吼:“澜姐姐,快给王爷解释清楚,说事情不是那样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姐姐别在这节骨眼上跟王爷硬碰硬!”
“傻妹妹,有什么好解释的?”邢澜艰难地压抑着喉间的窒息感,从喉咙里艰涩地挤出声音,“他现在已经信了那个姓余的小妖精的话,我们的解释,他又如何肯听?即便是耐着性子听完,也未必会相信……”说着,酸酸的红泪又浮上了她的眼眶。
她仰着头,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如同一条即将渴死的鱼,无助地望着公冶建智。心中满是悲凉,这个冷酷无情,想要置她于死地的男人,正是她当年不顾家族反对,不顾一切,甘愿为妾也要嫁的蓝心郎君。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又能怪谁呢?
“你是在怨恨本王处事不公吗?”公冶建智的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掐在她脖颈上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但他心中自有分寸,绝不会真的要了她的命,最多只是让她体验一下濒临死亡的恐惧罢了。
毕竟,此时的邢家他还不想得罪,而她的弟弟刑翟关更是他多年来的得力助手,他自然不会因为一时的愤怒,而破坏了与邢家多年培养起来的信任和交情。
另一边,邢澜那张清秀的脸庞已经憋得通红,但她的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的退缩,声音微弱却坚定地开口:“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王爷的处事,又何时公平过?”
话音刚落,她的视线便被眼前模糊的水雾所遮挡,那些过去的酸甜苦辣开始在心中翻涌,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