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道她倚仗娘家权势,对余倩菲处处刁难,却无人知晓,那位被公冶建智处处维护的余家人,明里暗里也没少给她脸色看,桩桩件件,如今想来,她都觉得那段过往如同噩梦,不愿回首。而那个一味维护别的女人,却让她受尽委屈的男人,此刻竟还振振有词地跟她谈公平,真是荒谬至极!
濮尹谨作为旁观者,早已洞察邢澜的心思,她显然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要与公冶建智抗争到底。即便此刻有人好心给她台阶下,她也未必会领情。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濮尹谨也不愿再有人为她顶罪。她回想起昔日在岚桥上,邢澜曾对她伸出援手,如今便权当是偿还这个人情吧。
于是,濮尹谨毅然起身,走到公冶建智跟前,轻轻拉了拉他掐着邢澜脖子的手臂,低声说道:“王爷,您快松手吧!今日之事,您确实冤枉了澜姐姐。命人对余家人用刑的,其实是我。您要打要罚,要给余夫人讨公道,都冲着我来便是。这事与澜姐姐无关,您快放开她吧!”
公冶建智冷哼一声,满脸不屑地将邢澜摔在地上。只听她痛呼一声,随即“噗”地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瘫倒在血泊之中。
朴曼琪和松哲见状,急忙上前将她扶起。她的头无力地后仰,纤细的脖颈上几道青紫色的指印赫然在目,如同狰狞的疤痕,在白皙如雪的肌肤上昭告着,她刚刚所受的屈辱与痛苦。
邢澜,这位曾被誉为邢家掌上明珠的女子,自幼便聪慧过人,其风采在未出阁前便不输于当今的第一才女汤佩儿,甚至因其将门之后的尊贵身份,更添了几分荣耀加身。
想当年,她在御前的一支“沧澜水上舞”曾风靡京城,令无数名门望族,达官显贵为之倾倒。即便众人知晓她与濮家大公子的娃娃亲,也依然络绎不绝地登门拜访,只为一睹她的风采,门槛几乎被踏破。
然而,世事无常,谁能料到,仅仅数年光景,这位曾经名噪一时,高高在上的邢澜,竟会落得如此田地,遭人践踏。
朴曼琪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努力挤出一抹笑容,对着公冶建智盈盈一拜,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澜姐姐已经昏迷不醒,既然谨侧妃已经澄清事情与她无关,求王爷开恩,让妾身先带她回澜梦阁医治。”
公冶建智冷冷地应了一声,随即转头对管家吩咐道:“单全忠,你亲自护送澜侧妃前往云砚轩休息,并即刻派人去请御医,为澜侧妃仔细把脉,查看伤势。”
单全忠自然听出了王爷话中的关切之意,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应承下来。朴曼琪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多谢王爷厚爱”,便随着松哲搀扶起邢澜,跟随管家单全忠离去。临出门前,她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那笑容中充满了对世事无常的感慨与无奈。
濮尹谨目睹这一切,心中五味杂陈。将邢澜送往云砚轩,在外人眼中或许是一种难得的恩宠,毕竟能与王爷同处一宅,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荣耀。然而,她和朴曼琪都清楚,这种高调的示恩,不过是为了掩盖邢澜今日所受的委屈和暗中遭受的冷遇,以免邢家得知真相。
待她们离去后,公冶建智悠然自得地坐上了主位,示意众人起身。王妃带领着众妾室恭敬地谢恩后,各自落座。此刻,公冶建智的怒气已消,反而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艳若桃李的濮尹谨。
“谨侧妃今日的装扮格外明艳,与往日大相径庭,莫非是性情大变?”公冶建智笑道,目光中闪烁着玩味。
濮尹谨与公冶建智相视而笑,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此刻闪烁着得意与欢愉:“女为悦已者容,妾身不过是想吸引王爷的注意罢了。”
余倩菲在腹中暗自咒骂濮尹谨的狐媚,她那张本就因挨打而青紫肿胀的脸庞,因嫉妒和怨恨而更加扭曲,丑陋得如同妒妇一般。然而,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公冶建智和濮尹谨的暧昧互动上,无人注意到她这副丑陋的模样。
公冶建智的桃花眼隐隐泛着光,他舍不得移开视线,从濮尹谨那张清丽无双的脸庞上移开。就连他质问的声音,也温柔了几分:“你刚才说,是你命人对余家人动刑,可有何解释?”
濮尹谨款款走出队列,跪在公冶建智面前,抬起脸庞,笑容皎洁如月:“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余家人身为妾室,本应恪守妇道,她却屡屡犯上,行事乖张狠辣。妾身身为侧妃,有责任教导她,只是没想到她竟怀有身孕。若有冒失之处,还望王爷宽宏大量,予以原谅。”
余倩菲狠狠地瞪了濮尹谨一眼,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平坦的小腹,语调悠长而冷冽:“你以为一句‘冒失’就能敷衍过去吗?相比之下,蓄意谋害王爷的子嗣,与冒失之罪,孰轻孰重,想必你心里清楚。”
濮尹谨闻言,眉眼弯弯,笑容从容自若:“余夫人有孕之事,众姐妹皆是刚刚得知,显然是王爷有意为你遮掩,才如此隐秘。既是不知者不怪,我又何来蓄意谋害之说?况且,我命人掌你的嘴,距离腹部甚远,怎能断定就伤及了王爷的子嗣?”
“呵呵,谨侧妃真是伶牙俐齿!”公冶建智的笑声爽朗如风,他伸手将濮尹谨扶起,半开玩笑地质问:“即便你没有蓄意谋害本王的子嗣,但你与余夫人争执,却是不争的事实吧?”
濮尹谨被他温暖的大手牵起,脸颊不禁泛起一抹红晕,她娇嗔一句:“妾身怎敢与王爷的宠妾争执?不过是见余夫人太过放纵,担心传出去后,让人笑话咱们淳亲王府连尊卑都不分了。这才忍不住出言提醒,实则也是为了王爷着想,免得被有心之人利用,到父皇那里告您一个‘宠妾灭妻’的罪名。”
濮尹谨的声音柔和而细腻,字字句句却都扣人心弦。公冶建智听后,自然是满心赞赏地望着她。然而,王妃姑陶婉冰却不禁蹙起了眉头。
她想,这或许就是濮尹谨与邢澜的不同之处。同样的情境,邢澜开口便显得跋扈善妒,而濮尹谨却能言善辩,处处显得识大体,顾大局。仅凭这一点,便让她感到了深深的危机感。因为她能感觉到,濮尹谨要比邢澜和余倩菲加起来还要难以对付。
余倩菲眼见此事即将不了了之,心中顿时不满,手帕轻按眼角,故作委屈地哼唧:“王爷,您怎能如此偏心?一说是谨侧妃对妾身动刑,就不打算追究了。这让妾身如何自处?您定要重重惩罚谨侧妃,为妾身讨回公道,否则妾身日后岂不更要受尽欺凌?”
公冶建智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揶揄的笑意,脸色却瞬间转冷:“你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谁敢给你气受?那不是明摆着跟本王的子嗣过不去吗?”
他目光如炬,语气坚定:“只要你日后恪守妇道,本王想,也没人敢给你脸色看。你要记住今日的教训,切不可再骄横跋扈,知道吗?”
余倩菲本欲争辩,但触及公冶建智那冷冽如霜的桃花眼,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惶恐,只得侧过脸,嗫嚅:“妾身谨遵王爷教诲。”
这一句,算是她认栽服软。总之,濮尹谨今日漂亮地赢了余倩菲一局。明眼人都看得出公冶建智对濮尹谨的偏爱,余倩菲今日的下场,无疑是失宠的先兆。再加上邢澜在这件事中插了一脚,更是让人忍不住将她与濮尹谨相提并论。
宫芝扶着丫鬟珊儿走出五方院,指着余倩菲落寞离去的背影,与身旁的几位夫人谈笑风生:“瞧见那位余氏今日的惨状,我真是从心底里觉得痛快!”
其中一位夫人接话道:“哼,她也有今天呐,如今她可是自作自受,早就该有人好好教训她一番,让她尝尝被人欺负的滋味。不过这个谨侧妃可真是厉害,同样的罪名,澜侧妃差点被掐死,她却能免受责罚,还让王爷偏帮她,逼得那余氏认错。啧啧,这手段,可真是非同小可啊!”
另一位府中的老夫人却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唉,什么手段不手段的,都是虚的。今日澜侧妃说的那句话最实在,‘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想当年,澜侧妃风光嫁入王府时,连王妃都要对她礼让三分。可如今呢?那余氏一入府就夺了她大半的宠爱,短短三个月时间,明里暗里不知受了多少气。现在又来了个明艳聪慧的谨侧妃,那余氏怕是要体会一下‘红颜未老情先绝’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