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倩菲在败下阵来后,愤然离去,衣袖翻飞,带着一股不甘之气。濮尹谨眼中掠过一抹淡然的笑意,悠然向邢澜行了一礼,“多谢澜姐姐出手相助,濮尹谨心中万分感激。”
邢澜微微皱眉,眼神中带着些许不耐,淡淡地瞥了濮尹谨一眼:“你这感激之情是真是假,我暂且不论。但你日后需得更加小心,余氏向来难缠,你须得时刻提防。毕竟,不会每次都有好运降临,有人替你解围。”
濮尹谨闻言,再次欠身行礼,语气诚挚:“多谢澜侧妃提醒!”
邢澜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随意:“别客气了,我约了康夫人和田夫人陪王妃打牌,先走一步了。谨妹妹,你就自求多福吧。”言罢,她搭着身旁锦衣男子的手臂,率领一众丫鬟婆子,款步离去。
望着邢澜离去的背影,濮尹谨并未觉得尴尬,只是轻轻转头,淡然一笑,对乳母等人说道:“咱们也回去吧,免得再生枝节。”
“是!”三人齐声应答,随着濮尹谨朝着西厢的方向缓步而去。
主仆四人一路行来,文映心中憋着一股怒气,不时地斜睨着谷鹃,而谷鹃也似有若无地回以几瞥,终于让文映忍无可忍,怒火中烧地爆发了:“都怪你!没事就爱瞎起哄,要不是你一直吵着要来赏荷花,咱们小姐至于被余氏那样欺负吗?”
濮尹谨不悦地蹙起娥眉,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好了!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别在这里抱怨了。外人欺负我们还不够,我们自已还要内讧吗?”
文映鼻尖一酸,眼眶泛红,却仍理直气壮地说:“奴才不敢说自已委屈,奴才是在替小姐委屈。”
谷鹃深知文映的性情,不敢再与她争执,只是一味地低声求情:“小姐,别责怪文映姐姐了,今天的事,原是我的不对。”
“谁要你替我求情了?主子教训奴才天经地义,别以为你在小姐身边多读了几年书,就可以自以为是,连自已的身份都忘了。”文映猛地抬眼瞪向谷鹃,毫不领情地说道。说完,她更加生气,一气之下掉头跑开。
谭妈深知濮尹谨对文映视如已出,便打算追上去劝和,不料却被濮尹谨伸手拦住。
“由她去吧,都是我平时宠惯了她,才让她一直欺负谷鹃。乳母这时候去哄她,只会助长她的气焰。还是让她自已冷静几天,好好反思一下吧。”濮尹谨沉着脸说道,随即眉头紧锁,喃喃自语:“奇怪,文映这丫头平时待人接物热情开朗,怎么突然跟谷鹃这个胆小怕事的姑娘对上了?真是不该啊……”
谭妈闻言,呵呵一笑,打趣道:“咱们这位文映姑娘,怕是心里藏着自已的小九九呢。她自小要强,又总爱粘着您,如今见您与谷鹃亲近,怕是心里吃味了。”
“这死丫头……”濮尹谨不禁哑然失笑,随即温柔地握住谷鹃的手,“你文映姐姐就是那火爆脾气,又好胜心强,小时候还常跟我抢东西呢。我知道你知书达理,是个明白人,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谷鹃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只轻声回应:“文映姐姐性格开朗,我很喜欢和她相处,您就放心吧。”
“她要是有你一半的懂事,我就能少操不少心了。”濮尹谨感慨道,又转头看向谭妈,略带责备地说:“还有您,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跟那余氏争辩什么?万一真有个什么闪失,让我……”
谭妈伸手轻轻捂住她的唇,和颜悦色地笑:“小姐快别责怪了,这不都过去了吗?刚才您那举动,可真是把老奴吓了一跳。要是您真对余氏下跪,老奴可真没脸再活下去了。”
“乳母说的哪里话,您待谨儿如亲生,谨儿心里明白。”濮尹谨紧紧握住她的手,沉默片刻后,情绪渐渐平复,似命令又似恳求地说:“不过以后切记,万事不可强出头。”
“是,是,是,老奴都记着呢。”谭妈像哄孩子一样笑道,心底却涌动着无尽的感动。这世间,大概再找不出第二个像谨丫头这样的主子,能把身边的下人当作亲人一般对待了。
在通往五方院的青石小径上,那位陪伴在邢澜身旁的锦衣男子终究忍不住开口问:“婶娘与那位谨侧妃初次相见,为何会无缘无故地为她解围呢?王爷叔父近日对您颇有微词,您又何必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了王爷叔父的仇家之人,而得罪了他心头的宝贝呢?”
邢澜的唇瓣如菱,勾勒出一抹凄楚的笑意,慵懒地解释:“本侧妃也知晓此刻得罪那余氏并非明智之举,但邢姑母特地派人传来口信,让我多多关照谨侧妃。既然恰巧让我遇上了,总不能置身事外吧。毕竟,她可是岷哥哥最疼爱的妹妹。”
“婶娘所说的邢姑母,可是当年与我们邢家结了亲的远房亲戚?”
邢澜微微颔首:“正是她。我小时候还曾在她家住过一段时间,若非有这层渊源,我才懒得理会这等闲事。”
“哎呦,婶娘真是慈悲为怀啊。王爷叔父若是知晓您还有如此善心热肠的一面,定会为自已之前的误解而感到懊悔。”仁俊极力奉承,言辞间尽是她喜欢听的,只为能在淳王府中分得一杯羹。
时值正午,太阳施展出最炽烈,最灼人的光芒,将大地烤得滚烫。
西厢阁外,几只白鸽被烈日晒得萎靡不振,蜷缩在笼中一动不动。而竹影间,聒噪的知了不停地鸣叫,为这本就闷热如蒸笼般的西厢,又增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