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玉栏之畔,一位女子正被一位婆子和两个丫鬟围绕着,静静地吟唱着。那女子虽身着简朴,却难掩其超凡脱俗的容貌,肩上搭着一件嫩黄色圆边的小斗篷,淡雅之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尊贵气质。她的肌肤在斗篷的映衬下显得白里透红,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黄兰,虽略显稚嫩,却已风华初现,清艳绝伦。
余倩菲心中暗自惊讶,王府中何时出现了这样一位灵秀清逸的美人?而且,看她的模样,似乎还擅长诗词歌赋。今日若非自已偶然发现,日后若让她接近二爷,定会成为自已的一大心腹之患。
“她究竟是谁?”余倩菲紧锁眉头,眼神中透露出狠厉之色,定格在濮尹谨身上,好似要将她燃烧殆尽。
“似乎是……新入府的谨妃。”一个身着蓝衣素裙的侍婢轻声回答,她是余倩菲的陪嫁丫鬟,名叫纪桂娟,生得弯月眉,樱桃嘴,肌肤白皙。
“哦,原来她就是那位‘鸠占鹊巢’后一直龟缩不出的新侧妃啊,走咯,本夫人今日定要让她见识见识我的厉害!”余倩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即领着众人朝濮尹谨一行人款步走去。
人还未至,几声清脆如莺的讥讽之笑已率先传来。余倩菲斜睨了濮尹谨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阴阳怪气:“荷花再娇艳,也需绿叶相衬,正如咱们女人,即便天生丽质,若不得夫君宠爱,终究只是徒增哀愁的一道风景罢了。”
濮尹谨等人闻声回首,只见一位光彩照人的美妇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步伐婀娜地走来。她身着一袭烟云蝴蝶裙,肩头挽着海棠色云纹纱,发髻流云般柔美,面容宛若初绽的新桃,每一步都风情万种。髻边的百花攒珠金步摇在阳光下闪烁着流金般的光芒,璀璨夺目。
鉴于不明对方来意,濮尹谨保持着一贯的沉稳,与她目光交汇,却并未急于开口。
余倩菲未曾料到濮尹谨小小年纪竟如此镇定自若,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刁难。倒是她身边的纪桂娟沉不住气,率先发作,对着濮尹谨几人厉声:“你们好大的胆子,见了余夫人,竟不懂得行礼请安!”
文映一听,立刻瞪大了眼睛,双手叉腰,据理力争:“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我家侧妃还要向一个小小的夫人行礼不成?若真要论起规矩来,分明应该是你家夫人向我们家侧妃问安才是。”
濮尹谨作为新侧妃,在这府中的地位本就微妙且不受宠。因此,尽管纪桂娟只是余倩菲身边的一个侍女,也未曾将濮尹谨的侧妃身份放在眼里。她更未曾料到,濮尹谨身边的人竟然敢反驳,而且言辞犀利。纪桂娟被这番话噎得羞愧难当,怒火中烧,却一时语塞,无法反驳。
余倩菲冷哼一声,先是狠狠地瞪了纪桂娟一眼,随后突然上前,狠狠地甩了文映一巴掌。她嘴角勾起一抹刻薄的笑容,恶狠狠地说道:“主子们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死蹄子!”
文映的脸上清晰地留下了指痕,她委屈地捂着脸颊,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虽然她跟着濮尹谨也受过不少气,但通常都有主子护着,没有吃过大亏。如今被余倩菲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怒火中烧,几乎要失去理智。
濮尹谨万万没有想到,余倩菲竟然不顾身份,像市井泼妇一样动手打人。她担心文映会继续吃亏,连忙挡在她的身前,仔细检查着她高高肿起的脸颊。随后,她转过头,怒视着余倩菲一行人,脸上写满了愤怒:“余夫人,我的奴才若有不当之处,要打要罚自然有我来处理,还轮不到你来动手。更何况,分明是你的奴才先挑起事端,难道我也可以打她的嘴巴吗?”
纪桂娟一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由自主地朝余倩菲身后缩了缩。余倩菲却显得毫不在意,低声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随后拉长声调说:“纪桂娟,还不快去给谨妃娘娘赔个不是?”
纪桂娟点头应允,瞬间换上一副假笑,走到濮尹谨面前微微欠身,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奴才方才多有冒犯,还望侧妃娘娘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这有眼无珠的奴才计较。您也知道,您进府后一直深居简出,躲在西厢房里,难怪奴才会不认得您,错把您当成了无关紧要的人。还望谨妃您宽宏大量,别跟我一个卑微的奴才一般见识。”
濮尹谨素净而冷漠的脸庞上依旧波澜不惊,仿佛并未被纪桂娟的嘲弄所触动。然而,她藏在袖中的手却已紧握成拳,透露出内心的愤怒。
就连一向性情温和,不惹是非的谭妈,听了这话也忍不住怒气冲冲。她祥和的面容变得严肃,笔直地伸出手指指向纪桂娟:“放肆!你不过是个侍妾身边的小丫鬟,竟敢如此以下犯上,以卑犯尊。难道在这偌大的淳亲王府里,就没了规矩吗?”
见谭妈竟然搬出“规矩”来压制余倩菲,众人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纷纷嗤笑起来。其中,纪桂娟笑得最为夸张,她以袖掩口,得意洋洋地骂道:“好一个老刁奴,居然敢拿王府的规矩来压我们夫人。你们初来乍到,或许还不知道,我们夫人可是得到了王爷的特许,不必遵守府里的规矩。即便是到了王妃娘娘面前,也不必拘泥礼节。你一个不受宠的侧妃,也敢来跟我们夫人较劲,真是可笑至极。”
望着纪桂娟那副仗势欺人的轻狂模样,濮尹谨心中已明了其言虽荒诞,却非空穴来风。继续与此等人纠缠,无疑是徒劳无益,于是她轻轻拉回了谭妈那因愤怒而颤抖悬在半空的手,温言劝慰:“乳母,我们回去吧,莫要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
“老奴遵命。”谭妈恭敬地欠身回应,随后搀扶着濮尹谨,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余倩菲见她们欲走,却并未将自已放在眼里,急忙厉声喝止:“站住!本夫人何时说过你们可以走了?”
濮尹谨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气,转过身来,冷冷地瞪视着余倩菲,挑眉质问:“你还想怎样?”
余倩菲红唇微撇,纤指染着丹蔻,悠然地指向谭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个老刁奴以卑犯尊,冲撞了我,若不给她点教训,恐怕她会以为咱们偌大的淳亲王府没了规矩。”
“那夫人打算如何教训呢?本侧妃愿闻其详。”濮尹谨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如同厉鬼般缓缓逼近余倩菲。
余倩菲心头一紧,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脸上仍挂着阴柔的媚笑:“赏她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我绝不会允许你伤害她。”濮尹谨语气坚定,缓缓说道:“夫人若执意要罚,那本侧妃便不惜将此事闹大。就算闹到王爷王妃面前,也是你的人无理在先。想必夫人也不愿让王爷认为你是个恃宠而骄,无事生非之人吧?”
余倩菲闻言,气焰果然收敛了几分,显然她心中还是有所顾忌的。然而,她在府中承宠多年,早已习惯了横行霸道,也并非是一个可以轻易唬弄过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