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孙秀贤家里出来,孙英武和陈果宁回到办公室,和迟永超、穆松林对了一下手里现有的证据。
“抓人吧。”
陈果宁看着厚厚的一叠材料,对孙英武说。
包装厂虽然叫包装厂,其实各种和外包装有关的业务他们都有。
什么设计、印刷、裁边、装订,不仅工种全面设备先进。
陈湘兰工作的印刷车间也不是大家想的印个宣传单那么简单,它里面是宋国义去年斥巨资上的半自动流水线。
现在里面轰隆隆生产的是宁晋镇一家鱼粉厂的包装袋。
一条条跟长蛇一样塑料编织袋在流水线上飘过,被迅速的分层印刷上了鱼粉的名字、厂址和联系电话。
然后再进入一下道工序进行剪裁封边。
陈果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大型的设备,看着那超高的工作效率,简直是心驰神往。
“要是以后都有这种设备,那咱们工人省多少力气!”
听着她的感慨,陪着的张小坤却摇了摇头。
“你知道什么啊,他们厂就这个车间原本至少有二十个人。如今你看,一头一尾一中间,三个人就把机器给看起来了。”
陈果宁看着流水线旁零星的几个人,明白了他的意思。
“产业技术的革命,是历史的趋势。时代的滚滚浪潮是谁也抗拒不了的。还是当厨子好,不会被淘汰,反正机器没法炒菜。”
孙英武指着在流水线尽头站着的一个年轻女人,“那就是陈湘兰?”
她身高不到一米六,从背影能看出她体态那恰到好处的丰腴,和陈果宁这种小姑娘形成了鲜明地对比。
腿上依然穿着那条深蓝色的牛仔裤,裤腿是微微的喇叭形状,紧绷的布料清楚的勾勒出了腿部和臀部的线条。
在这个大家都穿宽松裤子的年代,确实是极其显眼和特立独行的。
陪在一旁的车间主任点头说:“对,就是她。张所长,孙队长,她到底犯什么事了。我们这个设备就属她用的好,你们把人带走,她还能回来吗?”
孙英武看着陈湘兰的身影说:“她以后要是能回来,估计得把你吓死!”
陈果宁和穆松林这时候已经朝陈湘兰走了过去,她盯着对方的眼睛笑着说:“陈大姐,我前几天看到你在买猪头肉,还买了老么大一块。那家的肉,好吃吗?”
谁也不是傻瓜,陈湘兰早已经从那身绿色的制服中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虽然知道了对方是警察,但是她依然淡淡的说:“你应该认错人了。我从来不吃那种东西。”
穆松林从后腰掏出手铐把她铐上,“不吃?哼,以前不吃,那以后只怕你也吃不上了。走!”
陈湘兰自从被戴上手铐到进了公安局的讯问室,全程既没有撒泼质问也没有哭哭啼啼,就那么很冷静的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孙英武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窗看着她,对陈果宁说:“你说的对。得亏没有第一时间抓人,就这心理素质,没有点过硬的证据是什么都不会承认的。”
陈果宁看向走廊的尽头,一个个子很高、白白净净的年轻人正被迟永超带着走出了讯问室。
穆松林走过来把笔录递给孙英武,“说的和他妈说的一致。咱们啥时候审里面这个?”
陈果宁等孙英武看完,接过笔录仔细看了看,朝孙英武点点头。
“开始吧。”
两个人进了讯问室,朝向隔壁中队借来帮忙看人的两个同事道了谢,又把人家送出了门。
把讯问室的门关好,孙英武和陈果宁这才在陈湘兰的对面坐下。
他们折腾了这么大动静,坐在那里的女人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看着像是老僧入定了一般。
“陈湘兰,知道今天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孙英武一拍桌子,打算先给对方来个下马威。
陈湘兰轻轻的抬起下巴,看着他淡淡的说:“不知道。但是希望你跟厂里说明白这个情况,不要算我旷工,省的影响我这个月的奖金。”
陈果宁听她这么说,觉得有点可笑。
“你觉得进来了还出得去吗?因为你,一个无辜的人死了。”
“哦?因为我,有人死了?这话我之前也听说过。那个人有传染病,竟然还敢来纠缠我。结果自已喝多了掉河里死了,他妈就赖上我了,让我赔钱。呵呵,这次,又是谁又要把什么事栽赃到我头上?”
看着对方眼睛里的嘲讽,孙英武刚想说话就被陈果宁给拉住了。
“之前的事等一下再说。这个月五号,傍晚的时候你去老程烧肉买了一块猪肝、一大块猪头肉,可能还去副食品商店买了一根火腿。装在你精心编制的小篮子里,准备去白晓俊家给他过生日。有这事吗?”
“没有。我和白晓俊关系不好,人人都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他花钱。”
陈果宁没理她的辩解,继续说道:“所谓自作聪明、欲盖弥彰说的就是你。可惜那天他妈压根没给你好脸吧,第二天一早还把你给的东西扔了。你在厂里上着大夜班,等了一晚却没有听到他们家出事的消息,很失望吧?”
陈湘兰微微瞪大了眼睛,用谴责的语气反问道:“你怎么能这么想!为什么要盼着别人出事?你心可真脏。”
陈果宁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她:“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这么表演了。我小时候上学,有个同学偷了我的香味橡皮,被我抓住以后,当时她脸上也是你这个表情。我提醒你,惊讶超过三秒钟,那就是演的。行了,这是白晓俊的证言,他承认从分配到印刷车间以后和你恋爱的全过程。并证实因为母亲的反对,四月中旬你们已经分手,他已经听从母亲的安排,和县第一小学的一个女老师确定了恋爱关系。对了,那个女老师今年二十二岁,据说二人很是般配。”
听到这里,陈湘兰突然笑了,“既然你们知道了我就不用替他遮掩了。是,我们恋爱过。我丧偶,他单身,犯法了吗?”
陈果宁眼里的鄙夷换成了怜悯,“你们的感情确实没犯法,但是在他妈眼里,只怕你比那些犯了法的还要让她觉得恶心吧。其实白晓俊已经承认,分手后你们还是藕断丝连,他在心里还是爱你的。他五号生日那天,你买了一堆东西要去他家拜访。你试图说服他的父母,接受你。但是失败了。你和他妈妈孙秀贤在屋里谈了不到二十分钟,两个人就对骂了起来。然后你就走了。他妈妈气得连晚饭都没做,全家饿着过了一个生日。第二天一早,孙秀贤在厨房看到你留下的东西,直接就给扔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果宁眼里的怜悯比刚刚的鄙夷更让陈湘兰感觉愤怒。
“我承认你说的都是事实,那又怎么了?这些跟你说死人有什么关系?东西我是给白晓俊拿回去的,在他家放了一晚上。凭什么说是我下的毒?”
孙英武看着她,“说漏嘴了吧。我们什么时候说东西被下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