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不过，骆卞眉慢慢停止了，深深与认真承诺的滕为东对视。
最后，她靠回了对方的肩窝。
这是她的妥协。
她明白，已经长成的大树根系繁茂，不是一时能撼动的。
就算拦腰砍断，凭借着发达的根系，总能春风吹又生。
而已经形成惯例的活动，甚至是产业链的东西，不是说停止就能停止的。
但是滕为东作出的承诺，的确让她心动了。
不仅仅是停止，还能给所有受害者和家属一个交代。
别的不说，哪怕只是公布受害者名单，公开道歉，都会引起全国哗然，掀起无数风浪。
更何况是滕为东口中的“交代”。
骆卞眉很快冷静下来。
能让滕为东说出“交代”一词，“选妃”活动，肯定不只是把参选者、物化，当做商品挑选这么简单。
其中肯定还有骆卞眉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但是车上显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骆卞眉决定回去再说。
后半程，她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却睡得不是太好，一会儿梦到桑茹茹求救，一会儿梦到滕为生在她的房间外面徘徊。
车停下的时候，她正梦到桑叔叔在整理礼品，要去找老朋友，帮她谈实习单位和盖章的事情。
感觉到车很久没动，骆卞眉一下子惊醒了。
滕为东轻轻抚着她的后背，等她缓过神之后，才抱着她下车。
骆卞眉靠在他怀里，恍恍惚惚地想，自从认识滕为东以后，自已路都走得少了。
也不知道腿有没有变粗。
滕为东将她放在沙发上，先是帮她上了药换了纱布，才问她要不要洗澡。
当然还是上半身擦洗，下半身冲澡。
弄干净骆卞眉，滕为东才进浴室打理自已。
二人都清理好躺在床上，夜已经深了。
白天睡了太多，滕为东没有丝毫困意。
骆卞眉虽然没睡那么多，但是也不太困。
滕为东直接道：“要讲的东西太多，你问我答吧。”
骆卞眉点点头，表示同意，问出了第一个问题：“选妃的产业链完整吗？运行了多少年？”
“完整。三十。”
眉头又皱了起来，骆卞眉属实没想到，已经这么久了。
“都有什么产业？”
“人体相关，全都有。”
骆卞眉有些难受，如果不是她带回桑茹茹，那岂不是，她就要这么残缺地永远离开。
还有桑叔叔和廖阿姨，死因是窒息而亡，可他们的身体是完整的。
想到他们可能会遭受的东西，骆卞眉就难受得要命。
她缓了一会儿才继续：“有没有针对不同阶层的产业？”
“有”滕为东停顿了一下，深深看了她一眼才继续，“针对普通人，所有人体相关都有。”
“毕竟人有生老病死，他们总想徒留人多在世几年。”
骆卞眉满脸不可置信，普通人为亲友治病，竭尽全力，在他看来，居然是徒劳无功。
她直接气笑了。
滕为东直视她的目光，再次吐出冷冰冰的语言：“实事如此。”
“ICU、治疗费、天价手术费、后续维系的费用，都不是普通人能承担的。”
骆卞眉承认他说的没错，可情感上不能接受。
此时她终于意识到，她一直以来，总觉得她跟滕为东有壁垒的原因是什么了。
是阶层差距。
这份差距，导致了他们在认知、三观、处事上的巨大差异。
此时骆卞眉清楚的认识到，哪怕二人之间真的有感情，那也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她没有一次是这么清醒的看清自已的角色。
她永远都只是，也只能是豪门的工具。
无论这个使用人是谁。
如果利益不再一致，甚至产生了冲突，她明白，自已是会被舍弃的。
无条件、毫不犹豫地，被舍弃。
此时她也察觉了她的情绪不对。
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豪门是不可能有真爱的，怎么这还难过矫情起来了。
她说了句“让我冷静一下，就低下头调整了。
因为不想让滕为东看到她的眼睛，看出她的情绪。
骆卞眉想，大概是滕为东对她太好，让她产生了两个人真的会在一起一辈子的错觉。
她快速调整心态，心想，以后滕为东就不是临时老板了，而是利益合伙人。
他们的一致目标，就是搞垮风家。
骆卞眉要给桑家三口报仇，不斩草除根的话，风家总能卷土重来。
只有完全按死他们，他们才不会再继续霍霍人。
滕为东身为滕家家主，肯定是为了家族利益居多。
不管他看上了风家的什么东西，他的胃口和野心都很大。
目前墨城四家互相牵制，如果滕家拿下风家，就能一举成为墨城之首，枫国之最。
那么可以说，整个国家的资源，都会被滕家掌控。
到那时，也是她该离开的时候了……
骆卞眉缓了过来，她调整了一下坐姿，盘腿坐在了床上，双手轻轻搭在膝盖上自然下垂。
滕为东则是一直侧对着她，见她换姿势，就改为了面对她。
她示意滕为东继续。
滕为东挑了挑眉，意思是还要继续？
骆卞眉点点头，表示要。
“上层人士的产品，那可就多了，抗老、抗衰、美白、美容。”
“还有各种各样，上不得台面的xing交易。”
滕为东说得隐晦，但骆卞眉一下子全都听懂了。
她犹如掉进了狂风暴雨的大海之中，波涛汹涌，海浪一下比一下大，狠狠拍在她的身上、脑海里。
她沉默了良久，才艰涩地开口：“你调查到的，有多少受害者？”
“三万八千四百二十二，不算桑家三口。”
骆卞眉明白，这是对方在告诉她，桑家三口，跟这三万八千四百二十二名受害者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也是在让她选择，要不要让桑家三口加入受害者行列，一起被公开公布。
骆卞眉做梦都想为桑家三口报仇，但是被滕为东这么一提醒，她不禁想，他们真的想自已这么做吗？
真的想被公布吗？
骆卞眉没有思考太久，就做出了决定。
她要报仇，不可更改。
她也要他们受的苦被大家知道，将该承担后果的人，送到该去的地方。
所以，她轻轻说了句“加上吧”，结束了今天的谈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