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陈大婶叫醒的,没睡够,醒了还有点蒙圈。腰疼,肩膀疼,大腿根疼……
缓过来了,想起来了,我这是昨天走路爬到累到了呀。
大婶叫我:“丫蛋,麻溜起来,穿衣服,穿昨个咱娘俩新作的那双棉鞋,去镇上赶大集去。就不做早饭了,揣几个昨天蒸的地瓜咱路上吃,地瓜是凉的更甜。”
我穿好了衣服鞋子,又套上了大婶昨天给的那件旧夹袄。大婶让我坐炕沿,她要给我梳头,我头发上带了十几个黄铜上面镶嵌假珍珠的那种别头发的卡子。(淘宝上原价两块钱一根的小发卡,用完红包折扣一分钱的那种。)。我两个一组X字型的别在头发上当装饰来的。
大婶说头发上可不行别这么多东西,集上人多手杂,丢了咋整给我编了一个当地小姑娘梳的发式,系上了红头绳,还跟我说:“丫蛋儿,你那头发卡子大婶给你放柜里锁上,回来再戴。”
我现在的装扮要是不开口说话和当地人没啥区别了。
我提着装灵芝的小篮子,里面放了一个麻布小口袋,里面装着二斤左右的山楂,上面放着两朵灵芝,最上面盖着个小棉布口袋。山楂是陈大婶让拿的。陈大婶说给镇上的二闺女带去,她提的那个篮子里面放不下了。陈大婶的篮子里面有鸡蛋,怕压。鸡蛋是院子里的几只鸡这几天下的蛋。以前的都送给她生孩子的三女儿了。这十几个鸡蛋是要到镇上换盐回来的。盐比米贵多了。这几个鸡蛋不知道能换多少盐。
路上走了几里地都没有遇见一个人,到了牛脖子岭了才遇见两个也去赶集的人。陈大婶好像认识那两个人,客套了几句话。但是那两个人走路快,说了句先走了,一会儿我们就被落在后面了。
大婶一路上给我讲事儿,说她年轻时候怎么这么样啦,说她生哪个孩子时候怎么怎么样啦,说那一年她种什么庄稼大丰收啦,说她男人前两年怎么得了急病去世的啦,还说他男人有福,没遭罪没花钱就去那边了。说这一辈子生了多少个孩子,最后长大成人的就三个女儿一个儿子。说三个女儿怎么相看的婆家,说她儿子因为他爸的去世得守三年的满孝才能订婚结婚……
就这么一路说的走到了镇上,我腿好像没有知觉了,就机械性的倒腾两条腿跟着大婶走。路上遇见大石头还坐着歇了一会儿,吃了一块红薯。
到镇子口了,大婶所谓的大集上人多,是相对论的。比她们牛尾巴沟大街上的人多。但是跟后世是人挤人那么热闹是没法比的。
以一棵树叶掉光树叶的一搂多粗的老柳树为圆心,周围散落着为数不多的几个摊贩。
有拿着筐子卖梨的,有卖自家织的土布的,有挑一担子萝卜来卖的。有卖大小号手工制作的棉鞋。有卖鱼的,有卖鸡鸭鹅的,没有看见卖猪肉。大婶说平时没有卖猪肉的,得过年过节的时候才有,平时谁家舍得买肉吃啊。养猪的人也不多,这年头人的都没有实现粮食自由,猪就更吃不到粮食了。养母猪的少,猪崽成活率也不高,花钱买一只回去,养几天养死了,全家都得跟着哭几天,跟亲爹死了那么难受的哭丧。
一般养猪的农户都是家里有嫁娶的人家,春天咬咬牙借几个钱买两个猪崽,到时候杀一只在家用,杀一只卖肉。但是也养不大,从春天养到秋都不到一百来斤,过了一百五六就算大猪了。怪不得大婶路上跟我炫耀有一年她养的猪宰杀前活着称重一百五十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