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光了陶盆儿里面所有发好的面糊,洗干净了陶盆儿。我烙出来的玉米饼太多了!一个篮子还另外带着一大盖帘儿!我正想着做点儿什么菜呢,门口听见了车声停住了。
是陈一水的大哥,车夫陈一山。他在门口停住驴车,从车上卸下了两大坛子的大酱,一小坛子的酱油,一小罐儿的醋。帮我卸到了厨房里,说他今天没帮我买菜,他回家吃口饭,就去河堤上。给咱村儿里去修河堤沟渠的人送粮食去呢。
去河堤?我也想去。我问:“一山大哥,你要去河堤送粮食?当天去当天回吗?我能跟你去河堤上看看吗?能跟着你去玩儿吗?”
车夫陈一山大哥笑着说:“小丫头,去河堤上有什么好看的?一个个都泥头土脸的,你想去看泥猴子呀?哈哈哈哈行,我带你去,当天去当天就回,离这儿不太远,就十多里地。大家去的时候带的粮食都不多。这不,去干活的人家都托我给干活儿的人送点儿粮食去呢。我先回家,一会儿去的时候,从你家门前路过的时候,我喊你。”
屋子里的小炉子我先烧上火,省的晚上的时候炕凉。木头架子上装鸡蛋的篮子里还有这么多鸡蛋呢?不吃浪费了,多煮几个鸡蛋吧。就煮十来个鸡蛋吧……
我打开了一坛子车夫陈一山帮我买回来的大酱,尝了尝味道,好香……但是和陈大婶儿家酱,和陈一水送给我的那一碗大酱的滋味儿,都不一样。东北大酱就是这样,好吃是好吃,但是每一家的酱,都不是相同的滋味。
既然有酱了,今天还新捡了不少蘑菇,那就做个蘑菇酱吧!蘑菇酱就着玉米小饼吃太美了!我切好了蘑菇粒儿,切了点腊肉丁。锅里起锅放油,多放点儿油,放两勺油吧,油多了炸出来的酱才香!放了两勺油,放入了切好的腊肉丁,蘑菇粒儿,蘑菇粒儿炒熟以后,又放了几勺大酱。怕酱糊锅底,我一直拿锅铲在锅里紧着扒拉。撤火出锅,切了几颗的葱,把葱切成稍微宽一点儿的葱花 ,放进了酱里。蘑菇酱真是香啊!又有蘑菇香,又有腊肉丁,又有酱香,又有葱香!
哎呀,不小心做多了。蘑菇切的多,酱也放多了。盛完了一大碗,还有小半锅,怎么办?找个空瓦罐儿装吧,又装了满满一个瓦罐儿的蘑菇酱了,还剩了一小碗呢。
我刷干净了锅,又打了一个蛋花汤。等着陈一水回来吃饭。陈一水怎么还不回来呀?我不等他了,我自已先吃了两个玉米小饼,喝了一碗蛋花汤。就提着装饼的篮子,和一瓦罐儿的肉丁蘑菇酱。在门口等着车夫陈一山了。想和他一起去河堤那边看看热闹,去那边玩儿……
装玉米饼的篮子上我盖着一层棉布,上面又盖着一个小麻袋。我还带了一个葫芦,就是陈一天儿给我做的水葫芦。一斤装的水葫芦,我嫌这个葫芦装水,葫芦味儿太大,用了一次,就再没做过。现在里面的水被我倒光了,我放的是高度白酒,想着他在外边睡没有热炕,晚上冷的时候能喝上一口,我就带上了。
我坐在门口等车夫陈一山,还没等到呢,陈一水扛着两捆柴火从山上回来了。我告诉他玉米饼在锅台上,蘑菇酱也在锅台上,鸡蛋汤在锅里。我一会儿坐陈一山的驴车去河堤那边玩。让陈一水吃完饭帮我锁厨房门和大门,晚上我和陈一山回来的时候,直接坐车去他家拿钥匙。
陈一水说知道了,就没再说话。进厨房去洗手吃饭了。锅台上我给他留了一大盖帘儿的玉米饼呢!够他吃两顿的了!
陈一水刚进厨房不久,陈一山赶着驴车就过来了。他说刚才他吃完饭,挨家挨院儿的去收粮食去了。
我坐上了驴车以后,问他:“一山大哥,你能记得住谁家给了多少粮食?都谁家给了,谁家没给吗?”
车夫陈一山说:“每家都给了,都给一样的粮食,都是三碗高粱米,三碗荞麦面粉。高粱米熬高粱米粥,荞麦面做荞麦面疙瘩汤吃。有一家没给,就是你隔壁的光棍儿汉,陈奕凡,他是自已一次性都带够了粮食的。”
为什么这个屯子的都叫一山一水一天,一二三的一,而陈奕凡的奕是一个神采奕奕、门庭赫奕的奕呢?
这是陈奕凡自已亲口跟我说过的一个故事。陈奕凡跟两个哥哥不亲的原因是:他不是他们的亲弟弟。
那个原本叫陈一凡的孩子,在闹兵患匪患之前就生病没了的。现在的陈奕凡,是他当药铺伙计的养父捡来的。当初陈奕凡的养父母在埋那个夭折的孩子回来的时候,在路上就发现了当时只有几岁的陈奕凡。正经历了失子之痛的陈母说什么也要把陈一凡领回来,当亲生儿子养。
当时的陈奕凡是记得自已的名字的。他的小名就叫奕哥。所以他后来虽然依从了陈父的叫法,名字随了原来的那个孩子的名字叫陈一凡,但是他还是取了自已的一个‘奕’字,叫陈奕凡。因为是没有血缘的弟弟,所以他哥哥们结了婚以后就不管他了。没有了哥哥们的帮衬他才眼看快25岁了,还没有盖上大房子,没有订上亲。
路上车夫陈一山还说,挖河堤也有挖河堤的好处。能吃上荤腥儿。淤泥里会挖出泥鳅,浅水洼里也能用盛土的土筐兜到搁浅的大鱼。
我们要去的这段河堤叫双水河,因为河上游有两个湖,一个叫巨龙湖,一个叫二龙湖。枯水期河里没什么大水,一到夏天,雨季洪水到来的时候,如果河堤修的不好不结实。就会淹没两岸的农田和房屋。以前出过地毁人亡,房倒屋塌的事儿。自从那次以后,修河堤就成了附近几个镇子的重中之重的大事儿了。
陈一山说这话我能理解,修建河堤在哪个朝代都是关乎国计民生的重中之重的大事。因为2024年,六股河也出现了一次历史罕见的洪水!房倒屋塌,道路被冲断,农田被冲毁。有人口失踪。有一个村书记还为了救村民牺牲了呢………
当时洪水过境,电线杆被洪水冲跑,电线被扯断,网络信号也中断了。村子和外界失联了好几天。直到洪水退去,人民子弟兵进驻,去修桥铺路,村庄才能通行。国家电网抢修电路,政府资助救灾帐篷,方便食品,饮用水,并资助村民修建房屋,村民才慢慢恢复了生活秩序……
车夫陈一山是个善谈的人,就像某些健谈的出租车司机一路上都有话题和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