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女孩害羞,洛渊将带到静谧的石桥上。
这里少有灯光,也无摊位,只三三两两的行人,看着不远处热闹的景象,享受繁华之外的静谧。这才是静的妙处,如果没有热闹,如何安享静谧?
陈苋仟看着那处庙会,却紧张得一动不动。因为洛渊扶栏在侧,微微鄂首,直直盯着她。洛渊很高,又是习武之人,身形板直。
就……压力挺大的。
洛渊:方才所说,都是认真的。
陈苋仟在心里大喊:来了,来了!
陈苋仟的双手在桥栏上紧张的捏成拳。洛渊微微曲身,更加靠近,平稳深沉的呼吸随胸膛起起伏伏,也带着陈苋仟的心跳上上下下。
我生生世世,只要你一人。
陈苋仟心里也怦怦乱跳:啊——说出来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回答!
陈苋仟浑身紧紧绷着,任洛渊面抵纱帘靠近,沉沉的声音在耳边炸响:此世还做我的妻,好不好?我会为你做任何事,无论你想要什么。
陈苋仟突然抬头,面对纱帘外他近在咫尺的脸庞:我想回家。
虽然靠得依旧很近,却突然离得很远。
陈苋仟抿了抿唇,低头轻声说:你喜欢的是你师傅,不是我。我叫陈苋仟,是另一个世界的来客,我有家人,有朋友。而且……
你以为,自已是另外一个人吗?
陈苋仟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你……你在开玩笑。陈苋仟不由自主的颤抖,就在刚才,师兄还威胁说,要把我夺舍的事抖落出去……我……我怎么不是另一个人?
洛渊:幽蝉谷是名门大宗,长老以上皆设魂明灯。你若被夺舍,魂明灯就会熄灭,昊天道祖早就派人来杀你了。灵蝉子从未碰过门派的杂繁琐事,因此不知。
陈苋仟:怎么……不可能!我记得!我的世界流行役病,生灵涂炭,我必须回去!
洛渊:可否记起其他?你的家人,你的朋友。
当然记得!陈苋仟连忙说,我父亲是药学博士,我母亲是临床医生,我是临床科的学生,我还有两个室友,她们叫……
意料之外的说不出口,陈苋仟一把扯下帷帽,用力抓着,咬着牙说:她们叫……叫……
怎么都说不出口,陈苋仟急得眼泪打转转。
洛渊轻声说:令尊和令堂呢,知道名字吗?
知道!陈苋仟抹了抹眼泪,爸爸妈妈的名字怎么可能不记得!我妈叫……叫……呜……我爸他……叫什么……
说着说着,好像心里被剜掉一大块,五味杂陈的情绪涌入,陈苋仟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没事,没事!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被洛渊搂进怀中,陈苋仟突然抬起头,对上他略带慌张的眼睛。面对这个俊俏的脸庞,深刻到无法忘记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洛渊见到,女孩的目光从无助转为愤怒和惊恐。
陈苋仟猛得推开,怒吼:你骗我,你就想把我困在这里!
冷静点……你只是被鬼气影响了。
我没有!陈苋仟抓起地上的石头,胡乱向他丢去,我就是穿越来的!爸爸妈妈和同学还在等我回去!都是你!是你杀了我!你杀了我,才让我穿越来的!
你活着?石头正好砸到洛渊额头,他竟完全不躲。
有人杀你?他任凭鲜血流进眼眶,染红震颤的瞳孔,是……我?
砰!
洛渊的发冠突然炸开,乱发飘落,浑身飘出鬼魅的黑色气云。明明只有额头被砸破,却突然满面鲜血,犹如厉鬼!
路人吓得四处奔逃:
啊——闹鬼啊——
救命啊——
洛渊的样子吓坏了恰好在附近的路人,也吓坏陈苋仟。她捂嘴吞下即将冲出的尖叫,又惊又怕,和路人一样转身逃跑!
洛渊却重复呢喃着我杀了她,失魂落魄的定在原处,浑身抖如筛沙。
……
人间可不是人人淳朴友善的地方,陈苋仟在黑暗中胡乱跑着,不知不觉便扎进黑暗深处。不知是深夜的幽巷,还是排布过于紧密的民房。她没走几步就撞到墙上,回头却不知又跑到了何处。突然,一个麻袋从天而降,将这只惊慌的小鸟给抓了去。
陈苋仟用力挣扎,却被切脚绊倒,一个大汉压坐在她身上,大手隔着麻袋按住头,恶狠狠的说:老实点,否则要你好看!
小心!把人伤着了怎么办?红花楼不收破相的货。
等这女人不再挣扎了,压着她的汉子才沉声说:对不住了姑娘,洒家的妻儿生病要死了。看你模样,估计也是刮咱民脂民膏养出来的大小姐。就当你还债了,若以后死在红花楼,洒家给你请个香火,供在家里,算是道谢了。
她若有事,我会让你们知道何为生不如死。
谁!
漆黑的小巷中,一个鬼魅的身影飘过,两个大汉就被不知什么东西狠狠压到地上!
别杀他们!陈苋仟隔着麻袋大喊出声,才将将救下这两人的性命!
漆黑的小巷又安静下来,直到洛渊轻轻回复了一声:好。
……
经历了一遭磨难,陈苋仟也不再抗拒,乖乖被洛渊横抱着飞回幽蝉谷。原本害怕被侍女发现,挣扎几下,却被他强抱着走了一路,直到被放在寝宫的床上。
幸运的是,偌大的宫殿没几个人,他们连一个侍女都没遇到。
陈苋仟抱腿缩在床上,小心翼翼的说:我休息了,你回去吧。
洛渊却没理会,突兀抓出陈苋仟的右脚。她还想着再挣扎一下,尖锐的疼痛从脚踝传来,整个人立刻乖了。洛渊不知从哪拿出一颗发热的石头丸子,放在脚踝上轻柔的滚动,疼痛瞬间缓解许多,陈苋仟轻叹了一口气,任他这样做着。
陈苋仟:刚刚……你说到鬼气,你们这里也有鬼气?鬼潮是不是和鬼气有关?
洛渊:是。
陈苋仟:你刚才怎么变得像鬼?嘶……
洛渊的手稍稍重了一下,他道了声歉,力道更轻柔了。
似乎专注疗伤,洛渊一直低着头,没有任何不安分的动作。这让陈苋仟放松许多,任他摆弄右脚,仰倒在床上,长舒了一口气。
陈苋仟:如果鬼潮来了怎么办?
洛渊:我会保护你。
其他人呢?陈苋仟问,今天我们在庙会上遇到了那么多人……
洛渊冷冷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陈苋仟抱起枕头,闷闷的说,总觉得我吃穿用度太好了,对不起他们。
他们?
洛渊的手又重了一下,痛得陈苋仟尖叫。可痛感立刻消失,她动了动脚,不疼了。
洛渊缓缓爬过来,整个人悬在她身上,一双黑浊得毫无生气的眼睛悬在她头顶,盯着她:也包括抓你的那两个?
陈苋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躲在枕头里闷声说:他们也是有苦衷的。
若我不在,你怎么办?
我会努力说服他们,帮他们的家人看病。
不敢看洛渊的脸,却能听到他轻蔑的哂笑。
总……总之会有办法的!而且他们也没真的伤害到我,只是脚扭了而已……
脚扭的程度可以原谅?
洛渊轻轻挠了挠脚底,痒得陈苋仟咯咯笑出了声。
别挠了。她缩回脚,掀起薄毯,裹住自已,我休息了,你回去吧。
高大的男人的身体却紧接着覆压下来:那杀你的人,能原谅吗?
陈苋仟有些慌乱,男人宽阔高大的身躯如同牢笼一般将她的全身禁锢其中。男人的力量和情绪一同袭来,陈苋仟怯怯看着头顶,男人深幽的目光在她脸上飘转游移。
她缩进被子,按着砰砰直跳的心脏,颤声回道:我乱说的,穿越前发生的事,怎么可能是你干的。若照你说的失忆,那就更不可能了,是不是?
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