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光钻进门缝,叫醒了车内的佳人。
她迷迷糊糊爬出被窝,撩起门帘,层层叠叠的绿色山峦正悠悠后退着。马车稍颠簸了几下,把她彻底摇醒了。
夫君,夫君!
女子敲起门框,喊外面的驾车人。
把你吵醒了?
没呢,我自已醒的。刚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的你要我传话呢。
外面传来几声马嘶,马车渐渐停下。
一个平民打扮的男子开门钻进车厢,将女子搂进怀中,一边撕下人皮面具,一边轻柔的说:怎样的梦,跟我说说。
女子乖巧的躺在他怀里,努力回想梦中模糊的片段:嗯……梦里我居然刺伤了你,你还哭了……对不起啊。
没关系。男子吻了吻爱妻的眉心,轻声问,梦里要传什么话?
梦里的你要我跟你说,我身上有……
……
清冷的日光照进寝宫,被反放的铜镜折射到脸上,叫醒了一夜好梦的陈苋仟。
可不知为何,醒来以后反而更困顿疲惫,犹如身陷噩梦一般。
她昏昏沉沉的爬出被褥,木然接受侍女们梳洗打扮。当被领到前殿,远远坐于高堂之上,见到俯首跪在堂下的两人时,脑子里更是嗡嗡作响。
洛渊:师尊,弟子愿与琉玉结为道侣,共赴大道。
男主角剑眉星目,女主角娇柔温婉,好一对天作之合。这不就是书中的剧情吗,陈苋仟认为自已应该高兴,可身T却好似坠入冰火两重天,冷热双流把大脑冲刷得意识模糊。
陈苋仟不想被洛渊发现异常,强撑着模糊不清的意识,向面前的新人招了招手。
大概是被女主角看懂了吧,模模糊糊间,能看见宁琉玉恭恭敬敬的俯首小碎步而来。
陈苋仟突然觉得自已必须送点什么。她在浑身上下摸索,直到宁琉玉跪在跟前,眼巴巴看着她时,才终于摸到头顶的一根簪子。
没有余力多想,陈苋仟取下簪子,递了出去。
周围一阵惊呼,陈苋仟心里咯噔一响,反省自已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可严重的眩晕已经让她无法思考,模模糊糊间,发现师兄灵蝉子意义不明的目光。
她干笑了两声,扶起跪在跟前的女主:你与我徒儿甚是般配。如此这般,我们师徒四人琴瑟相和,也是一段佳话了。
女主一脸娇羞:师叔,我也期待有朝一日能称呼您为师……
宁琉玉。师兄灵蝉子突然打断她的话,你僭越了。
女主连忙告罪一声,匍匐而归,后与洛渊相视一笑。陈苋迁觉得刺眼,转头看师兄,却见他神色微变,躲闪自已的目光。
怎么回事?
师兄不是心心念念想拿下凝露仙子吗?
话本中,女主角和男主角在一起,凝露仙子与灵蝉子结为道侣,不本该如此吗?
陈苋迁忍不住想,却越想越头疼,甚至连耳目都无法接受信息。她木然看着人们离开,木然走出大殿,眼前浑浑噩噩不知什么景色,只木然的往前走着,不知晃到了幽蝉谷的何处…莫名冒起一个念头:如果死了,是不是就能回去?
这个念头刚一冒头,突然眼清目明,手中多了一把赤黑色的匕首,站在悬崖之上。
不如死了吧,说不定就能回去了呢?
不知是谁在说话,像是飘舞在身边的幽魂,又像是陈苋迁自言自语。
还硬撑着作甚?不如去往h泉,洗清怨恨痴嗔。
去吧,去吧,赤条条一人,来也空,去也空。
去吧,去吧……
在脑中一声声飘渺的催促下,陈苋迁脚下一空,落了下去……失重感缠绕四肢百骸,陈苋迁缓缓闭上眼睛,感受意识随着坠落逐渐流失。
凌乱的风流如同舒适的大床,让陈苋迁陷入其中。一切痛苦与燥郁都化作碎片飞出身体,她即将沉沉睡入这无边无际的坠落中……
突然!
她一只手抓住了悬崖边的乱枝!
舒适的流失感瞬间变成深入灵魂的痛苦,一股力量似乎要将她撕裂!陈苋头痛欲裂,脑中无数声音不断呼唤着沉睡,要她回到那坠落的温柔乡。
陈苋迁却坚决不肯,宁愿忍受贯穿灵魂的撕裂感,也要用沙哑的声音怒吼:不!
乱枝在怒吼中应声而断,却在这个瞬间,一条血红的丝帛从天而降,团团捆住了即将坠落的她。陈苋迁却沉浸于剧烈的头痛,手中的匕首一挥,丝帛一刀两断!
啧!掉下去了。
不知从哪传来柔媚的女声,陈苋迁还处在混乱之中,却在下一瞬坠入一个结实的胸膛。那x膛与她一起坠落,却逐渐将她护在其中。
虽不如风床舒适,陈苋迁依旧痛苦着,却莫名感受到一丝安心。
风云变幻,悬崖峭壁转瞬间化作亭台宫阙,洛渊紧紧抱着陈苋迁,一同坠入深潭。
巨量泡沫混淆在激烈的水流冲刷而来,他却紧紧抱住怀中心Ai的女子不放。不让她呛水,洛渊早已擒她的唇舌,将胸中的气流渡入她口中。
本就沉郁在心口的欲念,在唇舌间交换的气流中不断释放。洛渊深深沉入与她的吻中,一如他们两人不断沉入更深的水底……
呜!
洛渊吃痛惊呼,只因后背肩头传来剧痛,是利刃刺入的痛楚!
陈苋迁手中的不是一把普通的匕首,无尽的痛苦随尖刃冲入,横冲直撞侵略了整幅躯T!
洛渊浑身抽搐,却不肯放开怀中的女人。发抖的唇舌漏出些许气泡,却更发狠的黏在她唇上,用力吸吮她的气息,再沾染自已的气味后,狠狠塞进她口中。
不知多久,深幽的水潭浮起血水,洛渊抱着陈苋迁冲出哗啦啦的水流,挣扎着爬上岸边的花圃。陈苋迁就压在身下,纤细的手中拿着赤黑色的古朴匕首,正刺于男人的后肩。
洛渊大口喘气,颤抖着撑起身躯,努力适应肩头的痛楚,一边轻声呼唤被他拢在怀中的女子:
苋迁,醒醒,已经没事了。
他怀中的佳人完好无损,攀在洛渊肩头的手却一直抓着刀把。
唔……
她揉了揉眼睛,一睁开,便看见洛渊近在咫尺的脸:
夫君?
一声娇娇软软的呼唤,瞬间压下了全身震荡的痛楚。无尽的狂喜涌出,让洛渊不因痛楚,而是激动得浑身颤抖!
夫君,你怎么落水了?
女子收回手,却见到上面鲜血淋漓:啊!
没事,没事的!放心……凝露,我没事。
洛渊连忙抱住她,一声声的安慰,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已,而是他怀中的小女人。
发生什么事,夫君,为什么会这样。呜……你疼吗?
洛渊:我不疼,别哭,你不哭我就不疼了。
女子连忙擦掉眼泪,环住男人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唇:我不哭了,夫君也不哭。
洛渊一愣,才看清女子的瞳孔中自已的模样,居然已经泪流满面。
不是因为疼。
洛渊擒住心中女子的唇,声音轻柔却满是颤抖:我只是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说话间,赤黑色的匕首已被拔出,被洛渊随手丢到一边。那匕首随即化作一片黑色鬼气消散一空,留下洛渊的后背血流如注。女子急得诶诶直叫,伸手想捂住伤口。
洛渊却什么也不想做,只陷进进女人颈间的温柔乡里,一动也不动。
……
洛渊依依不舍放开女子的唇舌,才轻声说:凝露,我若贸然要了,你会生气的。
我不生气啊。女子一脸迷茫,你受伤了,我许你做的。
他轻轻拨开女子额头湿透的碎发,厮磨她柔软的双唇,漏出喉咙里隐忍的气音:时空不同,你现在不是我的妻。
面对女子担心到要哭的表情,洛渊轻声说:已经不流血了,你摸摸。
他一边抓着女子的手,让她触摸自已的伤口,一边用柔出水的声音说:等你回去以后,找到我,跟我说你身上有鬼气残留,让我处理一下。
好。女子红着眼眶,忍着不哭,却问道,此时空的我会好好爱护你吧?
洛渊沉默一瞬,轻声回应:会的。
他盘腿坐起,将小女人护在怀中,让她靠在自已不受伤的肩膀上。
你不要什么事都自已闷着,一定要跟我说。
好。
不要我想什么就给什么,你要珍惜自已。
好。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听话的话,你就强迫我。以后我会知道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全心全意为我好,只有你能保护我。
好。
女子的眼皮越来越沉,她连忙强撑着精神,抓住洛渊的衣服,着急的说:你别什么都说好,遇到事了又不听。你再受伤的话,我……我……我就哭给你看!
洛渊低声笑了笑,轻吻她强撑着也只能撑出一条缝的眼睛。
我记住了,你睡吧。
女子在他怀中蹭了蹭,乖巧的闭上眼睛。临走前,还不忘继续叮嘱:要不你现在就带我走吧,去哪里都行。我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你,只要你好好的就好了。
放心。洛渊收起手臂,声音又惨入了些许哽咽,等事情解决了我就带你走,带你去无忧城,我们的无忧城。
女子笑着留下最后一丝娇娇软软的声音:大骗子,你已经承认是哄我的了。
洛渊蜷缩着,将心爱的女子完全包裹在怀中,任由悲怆的情绪冲出眼眶:这次不是哄你了,是真的……真的有个无忧城。我们去无忧城生活,好不好……
这时,陈苋迁再次睁开眼睛。
剧烈的头痛和眩晕感再次袭来,她甚至想一刀劈开自已的脑壳!
陈苋迁跟疯子一般尖叫挣扎,却被洛渊死死抱住,不让她扭曲的指节抓挠自已。
黑色的烟气冒出指尖,汇成血黑色的尖锐指甲,转头就刺破洛渊衣袍,一下下刮烂他的后背。鲜血再次涌出,比先前更加汹涌恐怖!
洛渊默默承受着,拥抱她的怀抱却无比温柔,还轻声细语的安慰,仿佛后背并没有血肉模糊,无尽的痛苦也并未通过伤口入侵他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