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见大家坐定,吩咐一旁的丫鬟:“出去说一声,让她们上茶。”
很快就有几个小丫头捧着托盘鱼贯而入,将热茶和点心放到每个人身侧的四方桌上。
“我想吃芙蓉糕,便叫厨房多做了一些,大家正好也一起尝尝!”王氏声音温和,笑着对大家说。
众人闻言,纷纷赞叹她的细心与体贴。
“夫人真是体贴入微,这芙蓉糕定是美味至极。”
“是啊,夫人如此关爱我们,真是我们的福气。”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语中满是对王氏的赞美与感激。
王氏微笑着摆摆手,说道:“大家不必如此客气,都是一家人,理应相互照顾。”
罗诗杳并不想吃什么芙蓉糕,可这是顶头上司给的福利,不吃岂不是不给人家面子。
她最后还是拿了一块,装模作样地吃着。
不过,在座的不是谁都听话乖巧,买王氏的账。
赵姨娘眼神中透着不屑,和其他几个妾室静静坐着,没有动身侧的芙蓉糕。
这后院分两派,这些人想来就是赵氏一派的吧。
罗诗杳正暗暗思忖着,就听见王氏突然对自已说:“罗姨娘也算正式入府了,希望你以后谨守本分,不恃宠而骄,能和众姐们和睦相处。”
王氏的话是对着罗诗杳说,视线却不时瞥向赵姨娘,明显是意有所指。
赵姨娘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带着一种高傲与挑衅,仿佛在向王氏示威。
她那精致的妆容和华丽的服饰,无不彰显着她的张扬与自信。
王氏心中涌起一股不甘,没想到自已堂堂一个正室夫人会被一个小小的妾室给压倒。
她紧紧握住手中的帕子,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
等着,以后慢慢收拾你。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会让赵姨娘知道谁才是这个后院的真正主人。
王氏调整好情绪,调转视线,重新将目光落在罗诗杳身上。
罗诗杳突然被点到名,忙搁下茶杯,起身回话:“妾身谨记夫人教诲。”
王氏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罗姨娘,你刚入府,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罗诗杳回答道:“回夫人,妾身一切都好,多谢夫人关心。”
王氏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以后你要好好伺候将军,听说昨夜你屋里要了三次水……”
“我看你一脸疲惫之色,想来昨夜没有休息好,你伺候将军有功,以后若是觉得累,早上就不用赶着来请安了。”
说话的同时,王氏眼风扫过赵氏。
果然见对方紧抿嘴唇,眼神如刀,狠狠剜了罗氏两眼,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一般。
王氏心中怒火渐渐平息的同时,又冒出几分难以言说的酸涩。
那酸涩如同一缕淡淡的烟雾,萦绕在她的心头。
她微微垂下眼眸,掩饰着内心的复杂情绪。
王氏知道,作为正室夫人,她应该保持端庄大度,不能轻易被情绪左右。
然而,在这深宅大院中,面对丈夫的众多妾室,谁又能做到心如止水呢?
如果真有那样的人,那肯定是心中无爱。
虽然她心里也堵得慌,但明显赵氏更生气,就连面上的表情都难以维持。
想起赵氏那扭曲的面容和愤怒的眼神,王氏觉得十分解气,那压抑在心中许久的郁闷,在这一刻仿佛都得到了释放。
自赵氏进府后,就一直春风得意、风头无量,鲜少有这样受挫的时候。
所以这一局还是她赢了。
她终于赢了赵氏一回。
哈哈哈!
王氏只觉得心里无比畅快。
罗诗杳听了王氏的话,石化在当场,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瞬间,无数道视线如利箭般朝她激射而来。
罗诗杳只觉得浑身难受,古代大家闺秀怎么比她还开放,这种事情,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地讲出来呢?
突然,她犹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
罗诗杳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明悟,心中的疑惑也在这一刻渐渐消散。
就说王氏怎么那么大方,主动帮自已的丈夫纳小妾,原来是推她出去当炮灰,牵制赵姨娘。
罗诗杳终于明白了王氏的险恶用心,也明白了自已在这后院中的处境。
男子可以在外面纵横驰骋,拥有广阔天地。
而女子,却只能被局限在这小小的庭院之中,眼前一亩三分地,头顶四方形的小天空。
为了争夺那一点可怜的宠爱和权力,不得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永远逃不出彼此厮杀的命运。
罗诗杳抿着嘴唇,心中涌起怒火。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不想成为别人争斗的棋子,最终成为无辜的牺牲品。
可是,她已经被人执入了棋局……一种命运无法扭转的无力感沉沉地笼罩在罗诗杳的心头。
王氏见罗诗杳发怔,适时转移话题,开始笑呵呵地挨个给她介绍在座的诸位姨娘。
“这位是李姨娘,为人温婉和善,刺绣手艺堪称一绝。”她指着一位身着淡蓝色衣裙的女子说道。
王氏一扫几年来积攒的郁气,脸上绽放出端庄的笑容,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主母应有的沉稳气度。
罗诗杳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李姨娘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
“这位是张姨娘,才情出众,尤其擅长诗词歌赋。”王氏又指向另一位女子。
张姨娘侧眸看过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骄傲。
……
罗诗杳强打起精神,将她们每个人一一记在心中。
虽然她没想和这些女人有过多的交集,但如果以后见了面,打招呼时对不上号,也挺失礼的。
王氏介绍完众人,又将目光投向李姨娘,柔声问道:“贤姐儿这几天还吐奶吗?”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关切,眼神中满是慈爱。
李姨娘连忙起身,微微欠身回答道:“回夫人,贤姐儿这几日好多了,不怎么吐奶了。多谢夫人挂念。”
王氏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微微颔首,说道:“那就好。孩子小,得多加小心照顾着,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
李姨娘感激涕零,连连道谢:“是,夫人。妾身一定尽心尽力照顾好贤姐儿。”
罗诗杳眼观鼻,鼻观心,不言不语,规规矩矩地坐着,听着她们闲话家常。
无聊,非常无聊,非常非常非常无聊。
罗诗杳在心里计算着时间。
来的路上,她特意问过巧云,平常给夫人请安外加随便聊几句,大概需要两刻钟的时间,也就是半小时左右。
一想到每天都要早早起床,然后这样度过漫长且无聊的半个小时,罗诗杳就有些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