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和叶照眠一样,也是刚搬来大石坡村的,同样是靠给人洗衣为生。王婆见到大着肚子还出来做工的叶照眠,便主动给她送去了一些菜蔬和干粮。
叶照眠知道民间百姓生活都不易,王婆也并非富贵人家,却还肯给自已送吃食,甚是感动,心想,这王婆虽说相貌有些不堪,心思却如此良善,可见人不可貌相。
她忍不住又想起了方逸尘,谁能想到那样好看的一张脸底下,竟藏了那般龌龊的一颗心。
一来二去,叶照眠便和王婆熟络了起来,王婆也忍不住打听起叶照眠腹中孩子的事:“这孩子的父亲……”
“他死了。”叶照眠冷冷地道。
“哎,我就知道。”王婆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这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已。不过你放心,我以前给人家接过生,有经验,到时候我来帮你接生。”
“真的吗?”叶照眠惊喜道。
叶照眠原本就一直担心生产的事,她自已没有经验,也没有见过其他师姐妹生孩子。可是专门的稳婆不愿意替叶照眠接生,嫌她是未婚产子,怕污了自已的手。如今有了王婆这句话,叶照眠便放心多了。
王婆的确很有经验。叶照眠之前完全不知自已何时会生产。她只听过十月怀胎,却不知这十月从何时算起。王婆还教了她如何计算生产日期。
临近生产前,王婆还送了她两只香囊,一只上面绣了虎头,另一只上面绣了一朵花。
“这是什么?”叶照眠问。
“这是保佑产妇和孩子平安的祈福香囊,若生了男孩,你便将那绣了虎头的挂在门外,若生了女孩,你便将那绣了花朵的挂在门口,可以让那邪祟之物远离你家。”
叶照眠微微一笑:“多谢王婶婶。”
叶照眠少时一直在山上长大,不大懂得如何与人交际,因此下山后一度被人认为性格孤高冷傲。但她内心其实极热络,极易付出真心。王婆对她的诸般照顾,叶照眠虽说此时还不能报答,却都记在心里。想着将来生产后好好报答王婆。其实在叶照眠心里,早已将王婆视作了自已的亲人。
那日叶照眠忽然腹痛难忍,她忍着剧烈的疼痛前去敲王婆的门。王婆开门后,见叶照眠身下已滴出不少鲜血,想是马上就要生了。
“你这提前了几日,怕是个儿子。”王婆果然很有经验。她将叶照眠带到自已房中,烧起一锅开水,又准备好了剪刀。
“啊!”叶照眠痛呼一声后,勉强蓄起真力,点了自已几处穴道,用以止痛。痛的确止住了,但是她也没法使力了。
“你这样不行,你得自已用力。”王婆说着用力按压叶照眠的腹部,帮助她生产。
叶照眠按照王婆的指导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终于将婴儿娩出。
“啊,果然是个男孩。”王婆用剪刀剪断了脐带:“咦,这……这孩子屁股上怎么有这么大一块胎记。”
叶照眠闻言看去,见那浑身通红且皱巴巴地小婴儿屁股上,的确有一块红色的胎记,还是葫芦状的。
“只要是个全乎的就行。”拼尽性命生下孩子的叶照眠如今对孩子已经没有过多的要求,只期盼他能健康长大。
此时王婆眼珠一转:“可这孩子没有呼吸啊。”
“什么?!”叶照眠心急之下想要坐起身来查看,却根本没有一丝力气。
“你看看。这孩子没有呼吸。”王婆将孩子抱到叶照眠眼前给她看了一眼,孩子的确没有呼吸。叶照眠的心顿时凉了。
毫无经验的叶照眠并不知道,小孩子生下来都是没有呼吸的,必须击打孩子的臀部,让他爆发出哭声,孩子才开始自主呼吸。
但那时的叶照眠真以为孩子出事了。
“这孩子没有呼吸,我带他去郎中那里看看。”王婆将孩子用块破布一包,火急火燎地便奔了出去。
叶照眠心急之下想追出去查看,但却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
叶照眠不知道自已昏睡了多久,等她醒来后,逐渐恢复了记忆的她只想立刻找到王婆和她的孩子。
叶照眠环顾四周,这里是王婆的家,家徒四壁,不仅没有值钱的物什,就连日常用品也没几件,好像这里不是王婆的家,而是她临时居住的客栈一样。
叶照眠强撑着出去找寻,却被邻居告知:“你找那个王婆?她在两天前就抱着一个孩子急匆匆地走了,身上还背着个包袱,应该是不回来了。”
“什么?!”
“姑娘,你这是碰见人牙子了吧?我早就看那个王婆不像好人,平日里鬼鬼祟祟的,她除了和你叙话,平时从不和我们多说一句的。”
一口鲜血自叶照眠口中喷出,她身子晃了两晃,几乎要摔倒在地。
“姑娘,你没事吧?”好心的邻居扶住了她。
“我没事。”叶照眠蓄起真气,将身子站稳。她知道,自已不能再倒下了,她已经没资格再倒下了。
之后那一个月间,叶照眠拖着产后虚弱的身体四处找寻王婆和人牙子的下落。她亲手杀死了一个正在强掳妇女的人牙子。看着那人牙子在自已眼前一点点没有了呼吸,叶照眠感觉自已体内某个关窍忽然打开了。
叶照眠四处追查人牙子,也没时间做工赚钱,她饿了就吃野果,喝泉水,困了就在树上睡觉。
一日,她又饿又困,实在坚持不住了,便倒在一棵大树旁睡着了。她刚睡着不久,就听到有人唤自已:“师妹!师妹!快醒醒!”
她以为自已又在做梦。毕竟她已经无数次在梦中梦到师父和师姐,梦到自已回到了梅坪派和师姐妹们快乐地一起练武、种田。
“师妹!师妹!快醒醒!你怎么睡在这里了?师父都急疯了,派我们到处找你呢。”叶照眠恍惚中睁开眼,见到站在自已面前的,真的是师姐木祁宁。自已没有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