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自流云渡之后,江湖上就失去了叶照眠的踪迹。梅坪派掌门单琢光听闻后十分忧急,便派弟子四处找寻叶照眠。
木祁宁带叶照眠回了师门。叶照眠彼时不过十八岁,正值妙龄,却已是形容憔悴,她双眼浑浊,好似老妇一般。
但单琢光也是一样。叶照眠一年未见师父,发觉师父模样已苍老了许多。习武之人原本不显老,加之单琢光不过四十岁的年纪,但她今日却满头银丝,说话时也有些中气不足。
单琢光见到她这般模样,顿时便猜到了七八分。她问叶照眠发生了什么,叶照眠却不肯说。
单琢光一再逼问之下,叶照眠终于说出了自已的经历,之后痛哭失声。如今自流云渡已有一年的时间,叶照眠第一次哭了出来,任由眼泪在自已面上纵横交错。
单琢光一把将叶照眠搂入怀中:“孩子,你傻呀。你为何不回来?你回到师门,有这么多姐妹照顾你,哪至于出那样的事?”
“照眠……做下那等丑事,有辱师门,不能回来,使师门蒙羞。”叶照眠啜泣着道。
“你太傻了。梅坪派是你的家啊,你就如我的女儿一般,哪有母亲会嫌弃自家女儿的道理?”单琢光紧紧地握住叶照眠的手,忽然皱眉道:“你竟伤得如此厉害?”
原来叶照眠生产后又遭遇孩子被偷的大难,加之后续强行调动真气追查人牙子,如今已是元气大伤。单琢光搭上她的脉搏才知,叶照眠身体受损严重,已有性命之危。
“我没事,”叶照眠说:“我功力深厚,只消休息几日,慢慢便能恢复好。”
“好吧。那你好好睡一觉,睡吧。”单琢光轻轻拍着叶照眠的背。
叶照眠伏在单琢光怀中,不觉竟在师父怀中睡着了。
待得叶照眠醒来时,却见到木祁宁及其余师姐妹浑身缟素。叶照眠大惊失色,暗道不好。
“师姐,出了什么事?”
“师父她……仙去了。”
“什么?!”叶照眠疯了一般奔到单琢光的卧房,见单琢光双目紧闭,躺在榻上,面颊上全无血色。
“师父!师父……”叶照眠用颤抖的双手从单琢光案几上的药匣取出一粒红色的丸药,想要塞进单琢光口中。这是单琢光常年服食的神红丸,有补气益血的功效。过去单琢光生病体虚、卧床不起时,叶照眠都会将此药取来,喂进她口中,不多时,单琢光便会恢复体力。
“没用的,师妹。师父体内真气耗尽,已油尽灯枯了,那神红丸对她已不起效用了。”
叶照眠忽觉自已体内真气涌动,原来单琢光原本就因为担心叶照眠,这一年来寝食难安,伤了元气。此番发觉叶照眠元气受损,有性命之危,单琢光竟不惜牺牲自已,将自已的真气注入叶照眠体内,帮助叶照眠迅速恢复功力。但单琢光自已却因此气绝身亡。
“师父!”叶照眠双目赤红,痛号一声。
“师妹,”木祁宁眼眶红肿,显是刚刚哭过,但她此时却异常冷静:“师父临去前教我转达你,希望你能替她,护好梅坪派。”
叶照眠明白,自已如今,更加不能倒下了。
单琢光出殡当日,丧仪尚未完成,就有师妹急匆匆来报道:“不好了,有一大伙人攻进来了,看样子得有两三百人的模样。”
原来是一群过去看不惯梅坪派的所谓武林正派,得知单琢光去世,料想梅坪派此时正陷入混乱,便趁势上山来攻。当然,他们并不知晓叶照眠已回了梅坪派。
但是梅坪派山上只有一百余名弟子,且大多是年幼的小女孩,或是年长的妇人,根本无力与那群身强力壮的男子抗衡。虽说山前有阵法,但若这几百人强闯,那阵法恐怕也无法奈他们何。
方逸尘之前曾屡次强调各门各派不得互相残杀,因此这回上山攻打梅坪派的众人,俱都蒙着面。
这一群人喊打喊杀地一路攻到山门,正要杀进来,却见一人从天而降。
她身着一袭缟素白衣,自山上飞身跃下,只一招便将冲在最前面的五十余人一齐击倒。她只身冲入敌人阵中,钩砍劈挑,身形迅捷好似魅影一般。那数百人尚未出招,就纷纷被她击倒在地,且一剑封喉,未给对方留下一丝生机。
叶照眠一人击杀了数百敌众之后,飞身一跃,脚尖轻点在梅坪派大门的檐角之上,她一袭白袍立于半空之中,西风烈烈,吹动她的发丝与衣角,鲜血不住从她的凤翥剑剑尖滴下,真好似上古战神下凡一般。
方逸尘送她的东西,她卖的卖,丢的丢,已经所剩无几,唯有这柄剑,倒实在是个趁手的兵器。叶照眠决定用它多杀些人再丢掉。
此时一人缓缓从死人堆中爬了起来,正当他庆幸自已成了叶照眠剑下的漏网之鱼时,叶照眠的声音忽从他头顶上的云端传来:“留你一命是让你回去报信,从今往后,若再有人敢来犯我梅坪派,我叶照眠,不仅会让你们有来无回,还会前去屠了你们所在门派满门。来几百个,我杀几百个。若是丹疆武林八十一派都有人来,那我便教整个丹疆武林,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
那人甚至都不敢抬眼去看叶照眠,就连滚带爬地跑远了,只恨爹妈没给自已多生两条腿。
叶照眠击退敌人后,木祁宁将掌门印信拿给叶照眠:“如今你回来了,这掌门之位,自然还是你的。”
“不。”叶照眠没有伸手去接:“我做下那等丑事,不配做这个掌门。师姐,只有你,才能当这梅坪派的掌门。不过师姐你放心,只要我叶照眠活在世上一天,我便会守护着梅坪派,不会让任何人前来欺侮我们。”
木祁宁继任掌门后,原打算终身不嫁,没想到迟非晚却主动提出,愿意上门入赘。根据梅坪派祖训,掌门不可嫁人,但若男子愿意入赘,掌门也可成婚。
“可这太委屈你了。”木祁宁说道。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不在乎。”迟非晚握住木祁宁的手说。
迟非晚所做的牺牲不仅是入赘。梅坪派的祖训还有一条,掌门招了赘婿后,终身不得生育。自古女子因生产丢了性命不在少数,祖训这样规定,也是怕掌门在生产时遭遇意外,致使门中群龙无首,陷入似单琢光丧仪上那样的危机。
木祁宁能得迟非晚这般对她,叶照眠打心底里替她感到高兴。
参加完木祁宁和迟非晚的婚礼后,叶照眠便再次下山,她一边做工,一边追查人牙子和找寻自已的孩子。只是时日一久,她逐渐也放弃了能找到孩子的希望。
反倒是在这一过程中,叶照眠大开杀戒。从此那个温婉良善的叶照眠“死”了,江湖中多了一个杀人如麻、手段凶狠的女魔头雌豹。她时常屠戮人满门,剖心沥肝,手段极其残忍,江湖中人皆对其闻风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