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逸尘临走时嘱托道:“如果事情顺利的话,可能只需三日,但也可能多耽搁些时日,兴许要十余日,你莫要着急,等事情办妥,我会派成远前来接你。”
叶照眠足足等了十日,没等来周成远,却等来了这宅院的主人:“你们交的租金已经到期了,该搬走了。”
主人板着脸轰叶照眠走,她无奈,只得收拾好行装离开,所幸在院门口碰到了周成远。他气喘吁吁地对叶照眠道:“所幸赶上了。叶姑娘,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
“我还怕你知道消息承受不了,还好你没事。”
“什么消息?”叶照眠心下一沉,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是不是……逸尘他出事了?”但她拼命摇摇头,想甩脱那个念头:“不会!逸尘武功天下第一,他怎么会有事?”
“你……还不知道?”周成远探寻着问道。
“到底出了什么事?”叶照眠急道。
“方盟主说,他想和你……”
“和我什么?”
“盟主的意思是,如今丹疆武林已安定下来,叶姑娘你也可以……回梅坪派了。”周成远努力斟酌着用词。
“我?回梅坪派?”叶照眠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此时一直在一旁全程看热闹的宅院主人忍不住开口道:“我说小姑娘你可真傻,这话你还听不出来什么意思?人家的意思是说,你对他来说已经没用了,让你从哪来回哪去。”
叶照眠并非听不懂周成远话中的含义,她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宅院主人又道:“我这宅子里只有一间卧房,想必你早让人家得手了吧?哎,这女人家啊,自已不自重,到头来就免不了被抛弃。”
叶照眠意识到宅院主人口中“得手”的含义,双颊顿时泛红。只不过这回她不是因为害羞而脸红,而是气愤。
叶照眠不再理会宅院主人和周成远,运起轻功,一跃奔下山去。
下山之后,她在丹象城街巷中漫无目的地行走,好似一具丢了魂魄的行尸走肉。她不记得自已在丹象城中游荡了几日,饿了便摘些树上的野果吃,晚间也睡在树枝上。
叶照眠不知自已这般浑浑噩噩的日子过了多久,直到有一日,她从睡梦中惊醒,而后便开始剧烈地呕吐起来。
叶照眠心想,一定是自已这段时日乱吃野果导致的呕吐。所幸方逸尘临行前还给她留了些银两,呕吐过后,叶照眠找了一间面摊,要了一碗热汤面,吃了这段时间以来第一顿正经饭。
谁知一碗热汤面下肚后不久,她竟又呕吐起来,刚刚下肚的热汤面,连面带汤全都吐了出来。
气得面摊老板连连大骂:“你干什么?!滚远点!老子的面别人吃了都没问题,怎么就你吐了?!真晦气!赶紧滚!”
叶照眠知道自已恐怕是病了,她呕吐过后浑身乏力,手脚也不住抖动,一时间竟也调动不起内力来。她朝面摊老板道歉后,又赔了他些许银两,向他问了附近医馆的所在地,急匆匆朝医馆走去。
医馆的郎中一搭上叶照眠的脉搏,面上顿时露出了猥琐的笑容:“你……多久没来月事了?”
“啊!”叶照眠没想到对方一个男子居然会问自已这样私密的问题,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但她忽然想到,自已的确许久没来月事了。
那郎中看了叶照眠一眼,叶照眠的头发披散在脑后,显是未成婚女子梳的发式。
郎中不屑地撇撇嘴道:“你可知,未婚怀妊,是要按通奸罪论处,游街示众的。”
“怀妊?!”叶照眠不可置信地看向郎中,与其说她怀疑郎中的诊断,不如说她开始怀疑自已的人生,怀疑为何厄运会接二连三地降临到她头上。
但随即,求生的意念超越了一切,自已决不能被送去官府游街!叶照眠从医馆中出来后,便迅速出了城。她前去丹象城五十里外的大石坡村,赁了一间小房子住下。
惊魂甫定的叶照眠终于静下心来,开始思考自已的处境。如今事情已经发生,后悔已是来不及了。她轻抚着自已的小腹,在今日之前,她从未想过,这里还可以诞育一个生命。
来大石坡村之前,她不是没有想过,偷偷想办法处理掉这个孩子。她甚至还在内心暗暗希望,自已昼夜兼程地赶路,这个孩子兴许在路上就会被流掉。
只要这个孩子不在了,她叶照眠就还是天下第一,她可以重新开始,可以找家店铺去做工,可以凭借武功给人做护院,她可以继续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养活梅坪派的小师妹们。
但想到梅坪派的小师妹们,她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梅坪派百余年来之所以不为丹疆武林正派所承认,就是因为梅坪派女弟子的来历。
梅坪派的女弟子,都是被丢到路边、井旁和弃婴塔中,被遗弃的女婴。有的甚至在被遗弃前,还遭遇了溺毙。梅坪派的师姐们,在捡到这些可怜的女婴时,会用内力将一息尚存的女婴救活,而后带回师门抚养。
可以说,梅坪派的存在,扯掉了整个丹疆国弃杀女婴的遮羞布。所以那些武林正派,那些男子才会如此痛恨梅坪派。
那些被捡回师门的女婴们自然是无比幸运的。但更多的女婴,她们可能一出生就被溺毙、被针刺后脑、被放在门前大路上,任由路人踩死。
如果,自已腹中怀的也是个女胎呢?叶照眠心想,她可以让她健康地生下来,健康地长大,让她从小便在爱意中长大。
一念至此,叶照眠决定生下这个孩子。但是现实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她的妊娠反应十分严重,在孕早期整日浑身乏力,只能努力蓄起一丝真力出门寻些吃食。但很快这些食物吃进腹中,又都吐了出来。
好在随着胎儿月份渐长,叶照眠的身体也逐渐恢复。她找了份给附近富人家洗衣裳的伙计,挣的银两勉强能够养活自已。好在还有王婆时不时地前来周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