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众人纷纷开始攀比起谁认识的富贵人家的儿子更蠢来。
叶扶摇“腾”地站起身来,只不过他并没有上前去打说书先生,也没有和七嘴八舌的看客们争论,只是默默转身走出了茶楼。
方逸尘见状,赶忙结了茶钱,和叶照眠一道追了出去。
“那说书先生素来是满口胡言,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宝贝儿子最聪明了,连你裴叔父都夸你聪明呢。”方逸尘柔声安慰道。
“是么?他什么时候夸的?他原话怎么说的?”
“呃……”裴世远夸叶扶摇的事自然是方逸尘编的。叶扶摇在裴世远身边呆了一年,对他的说话语气甚为熟悉,方逸尘现场杜撰他的话,恐怕学的没那么像。
“哼!你净骗我,他根本没夸过我聪明!”
“这还用夸吗?他那两个儿子从小跟着他学,你基础没那么好,但是读书的时候也不比那对双胞胎差,这还不说明你聪明吗?”
“爹!我比裴清珣和花向阳足足大了十岁呢!我要是再比他们差,不是真成蠢猪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叶照眠忽然开口道:“阿璃说过,裴世远的那两个儿子天资聪颖,天赋异于常人,加之又有裴世远自幼的教导,绝不是普通小童所能比。而且裴世远这个人我了解,他的确有才华,但是为人也傲的很,寻常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确切地说,在他眼里,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蠢不可及。他如果没有亲口嘲讽过你蠢,就说明你在他心中,已经非常聪明了。”
听了叶照眠的话,叶扶摇的心情略微好转,问叶照眠:“娘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叶照眠道:“我可不像你爹,整天就会耍嘴皮子,油嘴滑舌地哄人。”
“我可不是只会耍嘴皮子,我这就广发英雄帖,召集丹疆武林八十二派,重聚端云山,再开武林大会。”
“什么?”
“十八年后重开武林大会,让扶摇在上面大展身手,让天下人知道,扶摇是如今丹疆武林首屈一指的高手。”
叶扶摇有些不可置信:“我吗?”
“当然。”
当晚,方逸尘将叶扶摇在隔壁安顿好后,回到房中。
叶照眠呷了一口茶道:“就因为那位说书先生胡说八道了几句,惹得叶扶摇不高兴了,为了让他开心,你就要重开武林大会,是不是太夸张太荒唐了些?”
“我重开武林大会也不仅仅是为了哄扶摇开心。我也是想借此机会,让江湖中人看到扶摇的实力,以免将来他当武林盟主时不能服众。”
“噗……”叶照眠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咳咳咳,你说什么?!武林盟主?你要让他当?!”
“对啊。有何不妥吗?我总有年老的时候,扶摇作为年轻一辈的武功第一,当然有资格当这个武林盟主。”
“可他当这个武林盟主……能行吗?”
“怎么不行?扶摇心怀天下,既有义气又有仁心,有勇有谋,要依我看,没人比他更适合当这个武林盟主了。”
“行吧。”叶照眠无奈地道:“我算是看出来了,在你眼里,你儿子什么都好。”
“那当然。”方逸尘说着拉起叶照眠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因为扶摇是我的宝贝阿眠给我生的宝贝儿子,我的阿眠就是顶顶好的,扶摇自然也什么都好。”
叶照眠娇嗔地白了他一眼:“我说的一点没错,你整日就会油嘴滑舌地哄人。”
“油吗?”方逸尘俯下身来,鼻尖轻碰叶照眠的鼻尖:“要不……你亲口尝尝?”
唇齿交缠后,一夜春光无限。
三人离开丹凤城后便一路前往长留山,准备筹备重开武林大会的事宜。
行经都城丹龙城时,在一家酒楼中打尖。叶扶摇刚一坐下就感觉有些不对,邻桌一名老者自从他们一家一进门就一直在打量着他们。
那老者下颌上白髯飘飘,看上去早已过了知天命之年。他身着一袭长衫,虽非士子却也是体面人家。
但让叶扶摇感到不舒服的是,那老者的眼睛一直围着叶照眠转。
叶照眠是丹疆第一美女,若非武艺高强,此生恐怕不知要遭到多少登徒子的骚扰。此刻,叶扶摇看那老者还在盯着叶照眠,终于按捺不住了,他“砰”地一拍桌子,起身指着那老者道:“那老头,没错,就是说你!你眼睛往哪看呢?那是你该看能看的吗?再看信不信小爷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那老者总看叶照眠,方逸尘原本也有些反感,但看在对方年事已高,看上去又不会武功的份上,不好直接跟他计较。如今叶扶摇直接挑明,方逸尘也没阻拦他。
“哦,这位小公子。”那老者闻言,站起身来,朝他们的方向拱了拱手道:“老朽名唤赵有福,丹龙城人士。刚才见到这位娘子,只觉有些面熟,恐是在下的一位故人,所以才多看了两眼。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叶扶摇闻言看向叶照眠,见她略略蹙眉,并没有答言,又道:“故人?我娘根本不认识你,没有你这位故人。你少满嘴胡言来跟我娘套近乎!”
那赵有福见状,转头对叶照眠拱手道:“敢问这位小娘子如何称呼?”
叶照眠闻言微一冷笑:“老丈既说是我的故人,却如何连我的名姓都不知晓?”
“啊……这……”赵有福略有些尴尬:“老朽只是……不知道你如今的名字罢了。”
“如今的名字?”叶照眠一挑眉道。
赵有福再一拱手:“也罢。那老朽便直说了,得罪之处,还望见谅。敢问小娘子,可是被梅坪派单琢光单掌门收养的孤儿?”
叶照眠闻言略有些惊讶,她当日所着衣衫并无梅花标识。但想到她带着佩剑,又是女子,江湖中招收女子的武林门派并不多,赵有福猜测她是梅坪派中人倒也符合常理。
叶照眠略一点头:“不错,我是梅坪派中人。”
“那么,小娘子的生辰年月可是……”赵有福报出了叶照眠的生辰年月,那正是当初单琢光收养她的日子。据师父单琢光说,她捡到叶照眠的时候,叶照眠刚刚出生,所以那日也应该是她的生辰。
叶照眠似乎猜到了赵有福要说什么,她的右手尾指微微颤抖,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老丈可是认识我师父?”
“单掌门鼎鼎大名,江湖上谁人不知晓啊?只是老朽与她算不上熟识,只是三十四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叶照眠今年三十四岁,那赵有福的话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叶照眠冷笑了一声:“老丈该不会是想说,你就是我的生身父亲吧?”
“不不不!”赵有福连连摆手道:“这老朽怎么敢?老朽与小娘子,并无半点亲缘关系。”
赵有福此言一出,不仅叶照眠,连带着方逸尘和叶扶摇都松了口气。
“老朽原本不叫赵有福,这名字是主家给我起的。老朽过去,曾是前任中书令赵明德赵大人家的管家。赵大人和夫人离世后,赵公子袭了爵,没过多久,那偌大的家业便被他败空了。赵府付不起我们这些下人月钱,我们便都被赶了出来。”
“好在老朽过去是管家,月钱多些,之前有些积蓄,便在这丹龙城外,置了几亩薄田,勉强维持生计。”
“老朽本以为,此生与赵家的人算是无缘了,却没想到还能在这,见到四小姐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