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听云!”
这个故事的起初,一切都很美好。
昆仑虚山下,戚景明正嘱咐少年要好好学习,一位女修就风风火火地从门口冲出来,喊住了其中一人。
两人双双回头,花无雁向戚景明端正行了一礼,他看着这位明眸皓齿的小姑娘,笑道:“差点忘了,阿雁也在昆仑虚,这下你俩可有伴了。”
花无雁嘿嘿几声,拍着胸脯保证:“戚宗主放心,我肯定会好好照顾阿云的!”
姜听云自小就和天虹宫的千金认识,这次两人又同时拜入昆仑虚门下。原本戚景明还很担心姜听云慢热的性格恐怕交不到几个朋友,但是有花无雁在,他就放心了。
“我不能常常来冀州看你,你自已要好好的。”戚景明说了好多话,是作为一位师尊该有的嘱咐。到最后,他又说:“听云,你知道你的表字是怎么来的吗?”
姜听云抬起脑袋,他不知道。
“是昆仑虚灵韵长老的尊名,我希望你能够拜入她座下。”
“灵韵长老。”
“是,这位长老名冠天下,一代宗师,你莫要辱没了她的名号。”
既然如此厉害,那么肯定有不少弟子争着去灵韵长老门下。姜听云不说话,但戚景明知道他不会让自已失望的。
“那我姐姐呢?她会来吗?”比起去哪座山这种不确定的事,姜听云更期待能够在昆仑虚看到姐姐。
戚景明笑道:“会来的,不过她可不是弟子,是昆仑虚专程请来的门客,听说还求了徐宗主许久。”
他姐姐一直都天赋异禀,很早就被三花庭收了去,近些年名声一出来,好多仙门都争着要她。
姜听云不比她,大概也没几个人知道他是姜莛颜的弟弟,此行拜入昆仑虚,他不想让姐姐和戚景明丢脸。
花无雁的老爹忙着操办门派大比,不能来送她,所以她特别羡慕姜听云有人陪。不过除了这些,她早等不及未来的生活了,拉着姜听云就要上去。
“戚宗主再见!”
只是姜听云没走几步,又回来抱住了戚景明。
“师尊再见。”
戚景明先是一愣,然后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再见。”
他还想说什么,看见小朋友们已经进了门,所以等人回头时,他给了对方一个微笑。
花无雁拉着姜听云上山,一路嘴就没停过,似乎要把这些天里遇到的所有趣事全讲给他听。
落在后面的姜听云只是静静听着,花无雁早已习以为常,她不需要回应也能乐得其所,毕竟她就是这样的人啊。
花无雁早早就换上了应龙纹宗服,但哪怕是昆仑虚的服饰也没能规矩她,依旧闹腾得很。
“你这是子吟山的图徽。”算是姜听云与她的第一句话。
刚开始没仔细瞧,子吟山就是那位灵韵长老啊。
花无雁回头,“对,忘记告诉你了,我拜入灵韵长老座下了。”
眼瞧四下无人,她又凑过来小声抱怨:“就是那个惨无人道、不可理喻的灭绝师太!”
姜听云没说话,许久,他才问:“为什么?”
花无雁竟奇了,跳上一块台阶,“你不知道灵韵长老吗?”
姜听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好吧,我告诉你。在昆仑虚,长老之间都是姓氏加尊号一块喊的,这位温灵韵呢……”
“你不是说只有长老之间才这么叫的吗?”
花无雁:“…………”
“灵韵长老。”可以了吧?
“你继续说。”
“这位长老对待弟子极其苛刻,其手段令人闻风丧胆!最要命的是她脾气特别不好,甚至看见弟子摘朵莲蓬她也会生气!所以你只需记住一句话,她不痛快,那就是整座昆仑虚都不痛快!”
姜听云不置可否,“我想去她那里学习。”
“所以我刚才说了这么多,你是一句都不听。”花无雁承认自已并不公正,子吟山又称君子吟,她来得早,已经被灵韵长老折腾得生不如死,当然,这只是她自已的看法。
但如果姜听云真的被灵韵长老收下,花无雁觉得日子也不是那么难过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
“昆仑虚弟子老好看了!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长得水灵灵的。不像我们云中,恐怕就只管豪气了。”花无雁往上走了几步,“而且今年来的世家公子,一个比一个绝!”
看得出来,这才是花无雁来冀州学习的真正目的。
每年昆仑虚都要从名门望族和诸多仙门中挑选合适的弟子,凭着昆仑虚的地位,似乎能来这里拜师已经成为一种荣誉了。
当然,一般冀州人直接入选昆仑虚,根本不用比试。
两人站在半山腰,很有默契地对着一块巨石出了神。
这就是昆仑虚著名的君子碑,所谓君子,无非便是三戒九思。
三戒为:戒之在色,戒之在斗,戒之在得。
九思为: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昆仑虚规矩繁琐是众所周知的,门派中总共六位长老一位宗主,这些长老因为性格不同,各自座下的山中也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规矩。
比如灵犀长老不喜弟子在皎临山疾行,更不准饮酒。因为皎临山地势陡峭,他为此曾摔过一跤,所以不能在山里乱跑;再比如灵芝长老座下大部分都是女修,在她的百药山不准她们随意背后议人,也不能和男修关系密切,否则违者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像花无雁这种性格,其实镜辞山很适合,但她不喜欢阵术,还是近战比较吸引人,所以她原本是想去皎临山学剑术的,只不过事与愿违罢了。
想到这里,花无雁吹了声口哨,“姜姜赶紧来子吟山吧,咱俩做个伴。”
然后一起惹事。
姜听云摇头。
花无雁叹了口气。
“姜听云,姜听云!”
两人纷纷回头,看到一名身穿螭龙纹宗服的弟子朝他们跑来。对方本就是个腼腆的人,不知道是跑累了还是害羞,脸非常红,他上来就对姜听云鞠了一大躬:“昨天的事,很谢谢你!”
花无雁还有些疑惑:“你谁?”
对方被她这一问后脸更加红了。
姜听云倒是认出来了,“你是墨九君。”
墨九君点点头,有些受宠若惊:“原来你还记得我啊。”
姜听云当然记得这位同修。他刚到冀州的时候正好撞见有其他仙门的弟子在为难墨九君,出于好心便帮了一把。墨九君跑过来就是为了感谢姜听云的。
反正谢都谢了,花无雁想拉姜听云走,他看见墨九君仍然停在原地,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能开口。
姜听云让花无雁别急,转头问他:“你还有其他的事吗?”
墨九君鼓起勇气问道:“昨天那件事,你说得可还算数?”
姜听云认真回想了一下,他替墨九君出头时,对方问他是墨九君的什么人,姜听云想也没想就说是师兄。原来墨九君指的是这个?
“如果你愿意的话……”
“愿意!愿意的!”墨九君拼命点头,“那,那我以后,可以叫你师兄吗?”
花无雁指正:“他本来就是你师兄。”
墨九君和花无雁对“师兄”的定义不同,可在姜听云看来都没有很大的区别,所以也就随他了。
花无雁打量着墨九君,他身上所穿的宗服与自已不同,不是子吟山的弟子,倒让她觉得遗憾,她想找伴的愿望落空了。
“小师弟,你是哪位长老的弟子呀?”花无雁朝他眨了眨眼。
墨九君红着脸回答:“我师尊是灵芝长老。”
哦,百药山的啊,离子吟山还挺近,算是安慰吧。
今年前来拜师的人有很多,花无雁早早就入了子吟山,因为遵守山中规矩,没法和他们多留,但她不放心姜听云,就把他丢给墨九君了。
“小师弟,你房里还缺人吗?”
墨九君摇头,“只有我一个。但按理说,昆仑虚弟子在前期应该要带三个外门弟子……”
“好,我想办法,把他弄到你房里来。”
墨九君:“啊?”
虽然但是,这样的师姐,好帅啊。
花无雁靠着她爹,跟凌宗主见面完全不成问题,所以她当真把姜听云安排到墨九君那里了。
“我想,外门弟子中只有无雁师姐才能提前拜师吧,其他人估计要等到明天了。但是没有关系,师兄你可以先来和我住一晚。”
墨九君说话温温柔柔的,他带着姜听云回到自已房间,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已经有人被安排过来住下了,更没想到,这两人他们还认识。
原来昨天在山下故意为难墨九君的,是天星宗弟子。其中一人还和姜听云打了一架,最后闹得不欢而散,也算是过去了,可谁都没想到他们居然会住同一间房。
“姜听云!”谢长期的脸上还绑着绷带,不用猜也知道是被姜听云打的。少年心高气傲,他因为这个丢尽了颜面,认出人后就气得牙痒痒,差点没拿起桌上的花瓶揍他。
要不是有墨九君拦着,他俩可以在屋里打起来。
另外一人也是天星宗弟子,但在谢长期面前,就像随从似的小透明。他正窝在床上看书,不过悄悄揪住谢长期的衣角,意思意思。
谢长期一边疯狂对姜听云爆粗口,一边迅速扭头小声问床上的人:“楚云深,你到底拉住我了没有?”
此人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成熟,却也是翩若惊鸿,人间绝色。他十分慵懒地半披着墨发,就连发冠歪了也不扶,微微敞开的衣领露出了雪白的脖颈,简直可以用娇艳欲滴来形容。
楚霄从书本间抬眸,二指轻轻夹住谢长期的衣角,“放心,拉住了。去吧,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