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上当!”黑袍人语气阴冷地说道。
“哈哈!那太好了!”杜赤忠跺脚搓手,喜滋滋问道,“那他现在,在哪儿?”
“怎么?你想去见他?”黑袍人笑道。
“是啊……我总觉得有点不踏实,不知道他背后还有没有人。”杜赤忠慎重地道。
“那可惜了。”黑袍人遗憾地道,“他现在已在阴曹地府了,你见他不太方便。要不,我帮帮你?”
“啊?那、那不用了!”杜赤忠先是擦擦额头的汗,转而高兴得跳起来!
“他、他真的死了?”他不敢相信般追问道。
“当然!”黑袍人傲然道,“本座出手,即使正面对他,都叫他有去无回;何况还设下陷阱呢?”
“那太好了!那太好了!”杜赤忠乐得原地转圈儿。
高兴得一阵,杜赤忠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便冷静下来,对黑袍人拱了拱手道:“圣使阁下,虽然咱们这事已经成功,却还是少见面为妙。毕竟,相比区区一个杜碧萝,咱们筹谋的大事,可要重要得多。”
“嗯?”黑袍人抬起头,盯着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冷冷地哼了一声。
“唉,圣使大人,您还别不放在心上,”杜赤忠一脸真诚地说道,“虽然我们这次成功,但也只搅得丽川城和奔牛寨对立。奔牛寨能有多大?能有多少人?就算这次被屠寨,在妖国中又有多少影响力?”
“我们真得好好计划一下,把这次奔牛寨被灭之事,好好地扩大影响,在贵国中宣扬开去,争取挑起两国更大的争端。”
“这样才能让边境冲突不断,人妖对立,持续流血,咱们才能浑水摸鱼,将北边的各种精钢镔铁、劲弩火器,转运到南边来。”
“那样牟取暴利不说,于贵方筹划的大事,也多有助益。”
这番老持沉重的肺腑之言说出,杜赤忠停顿下来,等着对方对他的赞美。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对面的幽灵客高人,却一时陷入了沉默。
不过很快,那人便开了口:“杜老爷,你果然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手;这算盘打的,不仅谋家,还能谋国,不错,不错!”
“不敢当不敢当,多谢圣使大人夸奖!多谢多谢!”杜赤忠骨头轻得没二两,一张老脸笑得稀烂,忙不迭地称谢。
“那,”黑袍人沉吟着问道,“怎么扩大这次奔牛寨之事的影响?本使想听听你的想法。”
“是,大人!”杜赤忠得了鼓励,忙滔滔不绝说道,“这事我已想过。等我将那小妮子玩腻了,便下了药,再辅以巫术,让她以为只是自己流落远处村庄,流浪了一两个月,然后便返还丽川城杜家。”
“到那时,我自然会在暗中推波助澜,将她安然回返的消息传遍整个边境。”
“到那时,涂山国军民本就不忿,这一听奔牛寨完全被冤枉的,那还了得?那时平息了一两年的战火,必定重燃!”
“不仅官方动手,民间也会仇恨满胸,冲突搏杀不断。到那时,不仅我等趁乱运输违禁军械物资,安全无阻,还顺带着削弱了两国边疆力量,对我等筹划的大事,正是一举两得啊!”
“不错,不错。”黑袍人听到最后,鼓掌赞道,“不枉我夸你一番,就你这智计,只在丽川城中当个富家翁,实在可惜了。既然你颇有想法,那你说说,你对我等大事,有什么想法没?”
“这……”饶是在兴奋头上,一听到这个请求,杜赤忠还是一阵踌躇。
“大人,不是我不想知无不言,而是这件事,实在太大了。”
“并且我也只知道外围一些情况,所知并不多,真的也没什么太多想法。”
“何况,圣使大人,说个您不爱听的,毕竟这隔墙有耳,万一被谁听到了,那可大事不妙啊!”杜赤忠带着小心地坚持道。
“哈,杜老爷,你还真的挺小心。不过你中意的那小妮子,可藏好了吧?若是有个闪失,我等计划就前功尽弃了啊。”黑袍人难得认真地说道。
“那当然,请圣使放心!”杜赤忠自得地说道,“那小丫头,我正藏在丽川城中珍珠巷内,第三间别院中,就在杜苍风那老儿家宅的眼皮子底下呢,嘿嘿。”
“估计这老匹夫,就算死也想不到吧?他翻遍整个丽川城,还在我放出的风声引诱下,怀疑这怀疑那,最后一口咬定奔牛寨,却没想到他求之不得的宝贝女儿,就在自家一墙之隔的地方吧!哈哈,哈哈哈!”
说到得意处,杜赤忠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杜老爷,笑这么大声干嘛?”黑袍人看着他提醒道,“小心‘隔墙有耳’啊。”
“哈哈,圣使倒拿在下刚才的话来说我。也对,小心是对的,不过这毕竟是荒郊废墟,隔了半截破墙,能有什么人?连个犬狐鼠兔也没有吧——”
杜赤忠这放肆的话儿,还没说完,就听得附近矮墙后,一声暴喝:“杜老贼!你这个吃里扒外、败坏伦常的贼贱人,老子千想万想没想到,绑架萝儿的竟是你这臭家贼!”
这一声暴喝,差点把杜赤忠给吓趴下来!
“谁?!”他还不敢相信般,颤颤巍巍地喝道。
“是你杜爷爷!”随着这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从不远处断壁残垣后,急步走出一人。
“是、是你?”杜赤忠一看,月光下倏然出现的,竟然是自己家族的家主,杜苍风!
不仅如此,接下来从四面八方,也不知道他们藏在哪儿,竟然一下子涌出七八个人来!
杜赤忠觑眼一看,却见都是杜氏家族和奔牛寨的头面人物,还有那个曾在两方阵前和玄灵宗臭小子一起出现的美少女!
一看他们出现,杜赤忠顿觉不好!
他真是聪明人,立即回头,手指着刚才对答了半天的黑袍客,颤声问道:“你、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哈哈哈!”黑袍人朗声大笑,一把撤下面纱,充满嘲讽地对杜赤忠道,“杜老爷,刚才我还夸你聪明呢,没想到聊了半天,你却不知道我是谁啊?”
“你、你是那玄灵宗的小道士!”杜赤忠看出对面之人是谁,不由得脸色煞白。
“对啊,三清在上,我便是你刚才口口声声的‘臭小子’啊。”身披黑袍的冒牌货,一脸怪笑,不怀好意地看着杜赤忠。
不用说,陪杜赤忠聊了这么老半天的黑袍人,正是昨晚差点被幽灵客杀掉的张狂云!
“你、你这个无耻混蛋!”惊怒交加之下,杜赤忠一时都忘了怎么富有杀伤力地骂人。
“哎,杜老爷,你这就不厚道了,”张狂云揶揄说道,“这大晚上的,月冷风凉,我陪你聊了大半天的,没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这会儿就破口骂上人?唉,杜家主,”他转向那杜苍风,“看来,你这位族弟修养实在太差,真是给你们家族蒙羞啊。”
张狂云只是揶揄打趣,但杜苍风那张老脸上,还真是满脸羞惭。
这位一跺脚边境两边都晃三晃的大人物,这时已经满脸通红。
他先是朝左右大喝一声:“来人,把这禽兽绑了!”然后便急急朝张狂云抱拳说道:“让小张真人见笑了,真是惭愧惭愧!没想到我杜家世代诗礼传家,却出了这样不知圣贤、不循伦常的禽兽之人,真真是让杜家历代祖先蒙羞了!”
“不过小张真人您放心,我杜家向来善恶分明的,既出了这样禽兽之人,那我杜家家规也不用了,平日怎么对付那凶禽恶兽的,之后就怎么对付他!”
“好!”张狂云面色一肃,认真说道,“相信杜家主的手段!不过刚才你也听到了,他话里话外,还似有大阴谋,那您就别这么着急让他去死吧。”
“放心!”杜苍风把胸脯拍得砰砰响,“回头若是讯问出什么内情,除了禀报丽川城城守大人外,必定也告知小张真人。”
“那便好,多谢!”张狂云拱手一礼。
这时候,那同来潜伏的奔牛寨寨首牛骓,见二人对谈告一段落,也急忙上前,朝张狂云躬身行了个大礼道:“小张真人,我奔牛寨全体寨民,也感谢您大恩大德!”
“您不仅洗了我寨不白之冤,也救了全寨老小性命。”
“我妖族之民最是恩怨分明,身为奔牛寨首,我代表奔牛寨全体父老在此申明:三日之内,恩公尽可在寨中每户搜寻,只要看得中的东西,无论是否祖传宝物,您都随意拿取;只要看得中的女子,无论她嫁人与否,都随您带走!”
“呃!”听得牛骓这一番掏心窝的慷慨之言,张狂云虽然感动,却额头冒汗,神色尴尬不已。
见得如此,杜苍风察言观色,忙大喝一声:“牛老儿,你把咱们华夏的得道高人,想成什么人了?想成跟你们涂山国那些不知王化的乱兵一样吗?”
“呵呵,还看中女子随真人带走呢,你倒想得美!小张真人是得道高人,将来是要成仙的,你们奔牛寨的女人粗手大脚的,何德何能,能随真人羽化升仙?必然是我杜氏族中女子啊!”
“咱们杜家的女儿们,一个个知书达理,容貌也是一个比一个俊,更何况还是跟小张真人同国同族呢,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哎呀!我怎么忘了?”他一拍脑袋,“小张真人费心费力帮在下找萝儿,分明就是对小女有意。”
“唉,我真是个粗人,到现在才想明白,小张真人啊,您大人大量,不要怪罪,回头小女解救出来,就送到您洞府去,嫁妆随后奉上,无论实物,还是折现,都可以!”
杜苍风说这番话,张狂云听着总觉得像在讲笑话;但他偶然一瞅,居然看见这家伙脸上竟是一脸诚恳的表情,那两眼中还蕴含着无比狂热的光芒——张狂云忽然一个激灵!
“难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下意识地看向旁边那少女,却见她正抿着嘴笑,好似十分感兴趣地看着杜苍风和牛骓两人相争。
这时候,那牛骓却又跳着脚叫了起来:“杜苍风!你个老匹夫,之前的账还没算呢,你这就在小真人面前抹黑咱奔牛寨?我们寨中的女人,怎么就比不上你们了?”
“啧啧,你们丽川城的娘们儿,老子又不是没见过,扭扭捏捏,一摇三晃,好像风一吹就要倒,怎么帮咱们的小真人修道炼丹?他家洞府肯定安在高山上,风很大的!”
“我们奔牛寨的女人就不同了,不仅勤快,还很风骚,从不扭扭捏捏,拿腔拿调,正好与小真人双修;又能生养,将来生出一堆小真人来,一定能光大咱玄灵道门了!”
“停,停!”眼见两人不仅说得认真,还好像要撞出真火,张狂云连忙大声喊停。
“两位,可别忘了,我们今晚来这荒郊野外,到底为了何事。”他一脸肃然道,“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我们赶紧回城吧。否则夜长梦多,别忘了那幽灵客也牵扯其中呢。”
“是是,咱们都听小真人的!”这时无论杜苍风还是牛寨首,全都对张狂云言听计从。
这时,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旁边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娇美少女。
他们这时都有些醒悟,便后悔不已:“唉,我们也是大事已定,兴奋过头了;怎么这么不懂人情世故呢?人家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师妹在旁边,我们怎好当面跟小真人说送女人之事?他愿意也变成不愿意了。唉,我们怎么变得这么蠢了呢?”
走上归途之时,那个被牢牢押住的杜赤忠,忽然开了口:“小道人,今晚之事,我杜赤忠是认栽了;不过我有一个事情怎么也想不明白,如果不问清楚,我死也不瞑目。”
“哦?你说。”张狂云冷冷地说道。
“我想问,你是怎么知道幽灵客暗记的?我看那些暗记,画得丝毫没有破绽,其中细微变化,绝不是外人能知道的。”杜赤忠心有不甘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