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QQ交流平台,可达非鸭携新篇章而来,田恬暂时摆脱了对作者失踪的焦虑,继续担负起稿件修正之责。该日下午,田恬倾力传授写作技法,亲力亲为,几欲亲自执笔。令人费解,一微博巨匠,粉丝数达八万,其写作能力竟至不堪一击之境。难道其粉丝皆购自市场?性情之烈,与粉丝数成正比。
洗灰则保持缄默,仅在暮色时分致歉,对未及时完成作品表示遗憾。
田恬虽非其直接作者,却为其焦虑不安:“审稿会定于翌日清晨,汝夜班繁忙,尚能抽暇挥笔否?”
洗灰:抱歉,未卜可知。
一口咸:成文几何?
洗灰:约万言。
一口咸:尚缺何部?
洗灰:高潮与结尾。
一口咸:加紧努力,可否完篇?
洗灰:全力以赴。
田恬转告庄墨:“洗灰之稿,明日未必能交,汝须有所准备。”原本应幸灾乐祸,然而自身稿件亦未竟全功,故对庄墨之情,几近同病相怜。
庄墨抬起深邃眼眸,平静凝视,轻应一声“哦”,旋即继续玩手机。五点整,叶瞬如常离去,而庄墨并无离开之意,反而在夜幕低垂时,询问加班中的田恬与烈火哥需何外卖。
烈火哥完成卷首语,审视手中待办清单,尚余封面定稿、作者访谈撰写、审阅叶瞬新书《过去的我们都哭了》营销方案、市场调研及经销商拜访等重任。此等负荷,于他犹如日常琐事。起身欲至天台,锻炼以示自我慰藉,岂料电话突响,破坏了健身之刻。
“代接!”烈火哥不愿健身中断。
田恬闻声,环视办公室,仅余自已和庄墨,后者显然无意应答。田恬怒火中烧,对庄墨之行为不堪一顾。他愤然走向电话:“喂?!”语气之粗鲁,显其对现状之不满。
对方一时语塞,显然未曾遭遇此等无礼:“请问《新绘》杂志社?”声音透出惊讶。
田恬回想,许唯之名似曾相识:“不在,主编住院。”语出惊人。
许唯错愕:“执行主编是谁?”
“烈火哥。”
“能否接听?”
田恬瞥向厕所方向:“不便接听,何事相询?”
“明日报送《夜航船》版面,以便审核。”
田恬疑惑:“《夜航船》不登载?”
“有何不妥?”许唯语调升高。
田恬无力反驳,只能逃避:“无所知,仅为新人。”
许唯轻笑:“有劳,再见。”
“再见。”
旋即,烈火哥健身归营,闻讯亦不禁惊诧:“我等岂非已决意摒弃《夜航船》?莫非主编与许总未达成妥善沟通?”
“沟通半途,主编不幸楼梯跌落,”庄墨补充道,“观文遂以为事态如常。”
烈火哥难以置信:“当日双方尚有激烈争执!”
“或许许总以为已方占据上风。”
田恬附和其言:“于他们,《新绘》拒绝刊登谭思新书,简直不可思议。”其从许唯深邃而优雅的嗓音中,察觉到了一丝傲慢,尽管其言谈彬彬有礼。
室内气氛沉重,形势岌岌可危。
田恬终于按捺不住,询问:“当下当如何应对?”
烈火哥沉思片刻,果断抓起电话:“既然主编已决意不登,我当直接向许总阐明。”
“稍等,”庄墨及时制止,“观文是否正与京宇洽谈收购?”
“……确有此事。然《夜航船》合作无望,收购事宜亦将告吹。”不仅合作无望,更是京宇与观文公开决裂,正面对抗观文,烈火哥已有所准备,然而事态严峻,他仍感忐忑。京宇财务岌岌可危,观文若从中作梗,恐连本月刊发行亦将受挫。
“暂且拖延,维持现状。”庄墨指示,“观文声誉不佳,激怒之,谁知其将有何极端举措。新刊在即,且让我们专心致志,顺利度过截稿之期。”
田恬心中暗赞,庄墨果真智谋非凡。
烈火兄对田恬之见虽表赞同,然庄墨之策亦显巧妙。未料,习自作者的拖延之术,竟于关键时刻大显神通。
共识既成,遂决定对观文施行瞒天过海之计。庄墨目送光阴流转,整装欲行,田恬不禁询问:“君往何处?”答曰:“赴酒吧。”
田恬心中羡慕不已,同为编辑,庄墨生活犹如贵公子,而已则似为 humble 服务者。
庄墨踏入魅力四射酒吧,恰逢开门之刻。乐队调试乐器,场所空旷,保洁忙碌,难以预见数小时后将是何种醉生梦死之景。他向接待索要包间,独处其中,时光流逝。
夜色渐浓,外界由宁静转为喧嚣,迪厅音乐隔着门板轰鸣不已。
庄墨审视腕表,决意不再等待,召唤服务生,点取红酒。服务生记账之际,不时窥视,对这位独饮不言的客人充满好奇,其好奇在收下百元小费时达到高潮:“稍后烦请任明卿送酒至此。”
服务生面露微妙神色,却未发一言。
不久,任明卿至,敲响包间之门,入门后惊喜交集:“庄先生,何至此处?”答曰:“项目刚谈毕。”
“即将创作新剧本?”
“酒后言辞,不足为信——尔之稿件如何?”
任明卿笑容勉强,即使在微光之中,黑眼圈亦显眼:“尚有差距。”
“何时交稿?”庄墨故作不知。
“……翌日。”
庄墨演技十足,故作惊诧:“君今日下班,何时方休?”
“……夜半三更。”
任明卿言罢,数秒之内,他驻足原地,深陷于苦闷与挫败之中。彼时,其小说仅余结尾之差,然时日已逝,无问津者,对此,他无力回天。他对作品心怀愧疚,如裸 pocket 之父面对即将辍学的子女,同为无力感所困。
“不妨如此,留此创作。”庄墨语气坚定,将任明卿从沉思中唤回,其意令人费解。
庄墨续言:“此地为酒吧,我可控诸酒保共饮——切勿误解,非吾本意——吾携电脑矣。”他取出笔记本电脑,置于任明卿面前。
任明卿狼狈不堪:“不必了,庄先生,不宜劳烦……”他生性腼腆,不喜他人恩泽,似觉自已不配受此优待。宁可选择独自忍受困苦,也不愿受人眷顾。
任明卿步出户外,面色犹红,心跳如鼓。经理责其效率低下,他调整心态,专心致志于手头工作。然而,待他再次送酒回吧台,庄墨已姿态悠闲,手插裤兜,斜倚墙边,与经理闲谈。其态随意,颈项歪斜,墙上靠,偶一瞥来,素来冷峻之唇角,突显一抹暧昧笑意,宛若风月场中常客。
“……千字三百,不能再减。”任明卿与闻经理讨价还价。
“决不!”任明卿面色赤红,毅然步入众人之中。他不愿自已分文未赚,反让庄墨破费。虽身有不便,精神未垮,他自食其力,非分之财,分毫不取。
经理轻咂一声,显然误解了其拒绝之真意:“有人青睐于你,何悲之有?你以为自已是良家妇女吗?!此等事在此乃常态。”任明卿行动不便,即便有人对其清秀却缺乏趣味之面容产生兴趣,其跛行步态亦足以败人兴致。庄墨之类的客人炙手可热,非任明卿所能轻易获得。
“非也,非也……”任明卿面红耳赤,欲与经理理论,然情急之下言语结巴。
此时,庄墨拍了拍他的肩,耳语:“稿酬可得,可偿还于我。”
“……”任明卿眼前一亮,细思此举尚算妥善,虽存风险,“然我未必能过稿……”
“但你必将成功。”庄墨将钱置于吧台,决然定夺。
庄墨携任明卿数步,回首询问:“可携带外出?”酒吧喧闹,非写作之宜。
“不可!”任明卿急切回应,“外带费用更高!”
经理默然,惊愕于任明卿此举,其为谁服务,已成谜团。
白殇殇于不远之处目睹一切,急欲与叶瞬分享此段轶事。非关涉二人名誉,实因不言不快,她不愿做一个沉默至死的女子。
花眠问:“日前你与烈火哥至酒吧,同来之人是谁?”
叶瞬答:“新纳编辑。”
花眠:今晚,他再度现身酒吧,竟点名一位少爷相伴!
叶瞬:……
花眠:他,取向非常明确——同性恋!
叶瞬:哪个?
花眠:那唯一的高大、英俊、财富显赫者。
叶瞬:庄墨?
花眠:他竟选择那位曾受我轻吻、被我前男友暴揍的服务生——我,成了众矢之的!
叶瞬:……
叶瞬:我方才催促你提交稿件,何故无声?
白殇殇即刻下线,佯装无知。稿件其实早已完工,否则她不会在此闲逛,但她企图在评审截止的临界时刻提交,以迫使叶瞬除了审批别无选择。
白殇殇终止闲谈,内心却依旧骚动不安。叶瞬的反应远未达标,她犹如独自完成一部二十万字的鸿篇巨制,却无一声反馈,这使她怀疑他同样倾向同性之爱。于是,她向微信名单中半数好友分享了这一异事,后又用半晚时间,添枝加叶,极尽渲染。深夜时分,她忽然意识到,她的八卦完全可以演变成一部催人泪下的耽美佳作,充满了令人血压飙升的狗血情节。
然而,包厢内的两位主角,却与她的幻想大相径庭……相去甚远。
两人并肩坐在奢华的欧式沙发上,室内灯光暧昧,装饰奢华至极,仿佛连老板也想用一张纸条明示:此地为娱乐之地。
“一切就绪?”庄墨询问。
任明卿首肯示意。
“启动作业。”其声刚毅果断。
复又郑重点头,任明卿接过了庄墨手中那只庄重伸出的手掌心里躺着的隔音耳塞。
神态凛然地塞入耳中,随即毅然启动Word文档,着手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