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墨火速赶回金龙花园,欲探究竟,任明卿一无所踪。入门,寂寥无人,心生不悦。任氏才华横溢,却被命运绊脚,蹉跎三载。若其稍识已之才,应立即追逐流逝之光阴。然,任氏未即刻提笔,庄墨困惑于其对写作之抗拒。
庄墨之所以急切约稿,意在审视任氏现状。其稿件,庄墨所见,最远可追溯至两年之前,那时任氏才情迸发,每月投稿《新绘》五篇。时光荏苒,任氏是否依旧?
文坛之上,“巴托比症候群”屡见不鲜,才情枯竭如流水。天赋非唯一源泉,生活磨砺亦能让心灵枯竭。作者需精神滋养,广纳体验,使灵感源源不断,如砚台聚水成墨。作者心灵,应如是。
庄墨步入卧室,决意微惩其懈怠。目光一转,取下书架笔记本审视。纸上草稿杂乱,笔记却清晰,不仅搜集人设,解析剧情,亦的习惯收录佳词。未见文章,却见任明卿自律积累,作家素养尽显。
疑虑消散,庄墨领悟:任明卿固然生活困苦,但书房书籍满架,其所观所思,精神丰富,灵感源源。
脚步声起,罪证匿迹。庄墨坐于沙发,迎任明卿归。笑意客气而不失真诚,心中崇敬这位尊贵客人,自觉寒舍不足以待。任明卿备菜,欲补招待之不周。
庄墨入厨相助:“买菜应同行,此负重,累矣。”任明卿答:“独自用餐,无妨。顺路而已。”问及白日工作,答:“辅导邻校学子,假期如此。”庄墨疑惑,原以为其全职写作。
闲暇之余,执笔偶得几行文字;繁忙之际,笔耕不辍,实难兼顾。全职作家之身份,非任明卿所能奢望。
“新作如何?可否一睹为快?”
“笔下之作,粗陋不堪,岂敢班门弄斧。”
“谬矣,剧本与小说,体裁迥异,吾不善小说,故涉足编剧,此乃技艺之践行。”
“先生过于谦逊。”任明卿笑容中显露出虎牙,“台词之精妙,非技术所能悉数诠释。不知先生笔下有何剧本?”
“……尚有两部剧集筹备之中,若幸运,来年即可与观众见面。”庄墨不经意间透露心迹。
“届时务必告知,吾将准时收看。”
“谨记。”
餐后,任明卿欲趁闲暇挥洒文字,却见邮箱中又添约稿函。庄墨借阅读之名,潜于其卧室,闻邮件提示声,即知编辑之坚持,瞥见任明卿,笑道:“此编辑锲而不舍,令人敬佩,定对你之才华推崇备至。”
“未解其意……”任明卿微露羞赧,匆忙关闭页面,似有隐私被窥。其人自卑,对于赞誉常怀忐忑,恐惧他人识破自已空洞无物之真相。
“你不拟回复乎?”
任明卿对往昔退稿仍心有余悸:“我昔曾投稿彼处,其标准严苛,我始终难以企及。”
“标准虽定,人事变迁,或许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已更新尺度。编辑曾阅君稿,视君为合适人选,屡次邀请,不妨再试。观其急需,稿源短缺,此际往往易过,稿酬亦优。”
任明卿神色稍缓,重阅邮件,果然见审稿优待之语。他欲言又止,手机突响,他向庄墨致歉一笑,步至客厅,见来电显示,面色骤变。欲将手机抛掷,却那铃声固执,似在提醒:勿想逃避。他回顾卧室,疾步出门,藏身于狭窄楼道。他边接电话,边步下,不欲他人听闻。
“何故迟接?!”电话男声怒斥,语气凶悍。
任明卿屏息静气。
“我急需五千,速汇。”男人颐指气使。
“日前方才……”
“何意?!忘却旧账?你何德何能与吾谈判?!小心我让你牢狱之灾!”男人深知如何有效震慑,不假思索,由怒斥至威胁,继之以连串不堪入耳之词,暴露人性之阴暗。
任明卿遭受的咒骂与狂怒,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惨痛记忆。恐惧令他呼吸窒碍,肠胃绞痛,不得不蹲地哭泣,宛如孩童。头痛如锥刺,视线模糊,耳边充斥的指责与歧视声仿佛无数人环绕嘶吼。他低声哀求,渴望得到宽容。当他惊觉,夜幕已完全降临,手机屏幕黯淡,通话已断数分钟。他深知,对方已在他的声音中察觉到了屈服,而他必须尽快筹措五千元,否则,对方将再次出现在他家门前。
踏入家门,任明卿伏于马桶,晚餐尽皆呕出。庄墨误以为其食物中毒,执意陪同就医,但被其坚决拒绝。庄墨无奈,遂下楼购药,归来时发现任明卿呆坐电脑前,凝视邮件。
“想通了?”庄墨递上一瓶保济丸。
“稿酬从优,数额几何?”任明卿抬头询问,眼中因胃痉挛而泛出的红晕显得愈发凄切。
“千字千金。”庄墨嗓音异样。
“……真的?”庄墨并未纠正,仅以传说中数字回应。
“千字千金,诚非小数……”任明卿机械地操作鼠标,复制QQ号,搜索新友。
庄墨假装通话,出门遥控田恬:“作者已加,速通。告知急需短篇,字数及题材不限,稿酬千字千金,截稿后天。”
田恬疑惑:“……?我们是否同属一家公司?”
“照指示行事,不得有误。”庄墨语气严肃地告诫。他迫切想要探明,任明卿在无拘无束的创作中将展现何等水准,以便准确评估其能力,施以精确指导。
电话挂断后,田恬带着醋意询问烈火哥:“主编,你给他的稿酬是否异常高额?”
烈火哥一头雾水:“并无此事!”
“他却承诺作者千字千金。”
“啊……”烈火哥沉思片刻,目眦欲裂,“此乃骗稿行径!”随即致电新下属,猛烈抨击其道德败坏。庄墨在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只得承认对作者的偏爱导致私自提价,并承诺自担这部分费用。烈火哥虽感动于其对作者的慷慨,但仍严正警告:“即便承诺重重,审稿标准不变,稿件不过关仍难通关,提高作品质量方为上策。”
庄墨虽对京宇运营策略嗤之以鼻,但其作者不只限于《新绘》一刊,烈火哥的真挚关怀仍令他深感敬意。从其身上,庄墨看到舞蓝传承的品格,对文章品质的不懈追求。
当庄墨来电时,任明卿正研究轻小说资料及论坛样稿。见庄墨归来,急切询问《新绘》所需稿件类型:“他们稿源紧张,高价求稿,我欲贴合杂志风格,以免辜负。”
庄墨心断言:该书未来必将跻身七位数、八位数甚至九位数的销售行列。彼时,心地纯粹之辈,恐怕将难以享用美味。
然而,作者对杂志社,乙方对甲方,乙方负有提供符合甲方标准作品的义务,此乃职责所在。故任明卿之精益求精,实属分内之事。
庄墨心阐释:“国内轻小说源自日本,动漫气息浓厚。《新绘》所载稿件,多具世界系特质,简化现实,青少年主人公与世界的存亡紧密相连。本土化后,此世界观常以我国传统神话为底蕴。近年《新绘》流行之作,常见主人公获得力量,化身为妖精、神明、鬼怪等异类,构建独立社会,隐匿之中主导世界脉络。”
任明卿聪颖过人,迅速领悟庄墨心之意,随即执笔拟大纲。庄墨心适时道晚安,深知创作之秘,任明卿将步入其笔端世界,与创造之人物共度时光,庄墨心祝愿他享受这份独属的创作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