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花被小女儿突然冷下来的俏脸震了一震,低头仔细打量四不像,不太确定地开口道,“也没瘦多少吧?”
项海河两口子下地灭鼠去了,不在家,项海澜进屋把醉鬼喊起来。
金熠脸上醉酒的红晕消了,依然迷糊,乖乖地不做反抗地被项海澜牵出屋,盯着四不像尸体研究半天,给出一个“惊天”答案,“这不是小兔崽子吗?”
项海澜:“……”你才是小兔崽子!
这位还没醒酒呢,“赶紧回屋接着睡吧你。”
王春花没工夫搭理闺女,忙别的事了去了,连横虎陪了一会儿,都觉得没意思,跑去鸡窝那跟家里唯一剩下的大公鸡,大眼瞪小眼去了。
项海澜坐在井台旁,把混乱的思路理清。
老话埋汰人总说蛇鼠一窝。如果蛇没了,不光兔子支棱,老鼠也会称霸王。
平原地界四不像种群扩大,除了跟今年气候有关,还有一个原因,多年拓荒开垦,这片地域的生态链被破坏了。
大量湿地动植物的消失就是明证,种群繁多的野生湿地鸟类没了食物来源早已消失。
棒打狍子,瓢舀鱼的富庶场景,只存在老人们的回忆里。
思路跑偏了,项海澜重新回到主线。生态问题,不是她一个小小农村姑娘能够解决的,作为穿越者,她的主线任务是保护家人的安危。
没有战争的情况下,什么能够造成人口大量死亡,整个家族覆灭,是疾病,是严重的强性传染病!
不知道什么时候,金熠又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在项海澜身后,幽幽道了句,“四不像是有点瘦。”
项海澜蹭一下站了起来,指着里屋对金熠道:“去把我爸没喝完的酒拿给我。”
金熠的脑回路奇异地跟项海澜接轨了,“不用酒,我在它身上吐一口,也能把它点着。”
要不是情况紧急,项海澜真想捶他一顿,这就是原主残魂找来的帮手?帮倒忙的吧。
把院子里这只四不像烧成灰,项海澜顾不得家里,拽着金熠朝大队部猛冲。
她不是动物专家,眼也没瞎,四不像不是北方鼠疫源头草原旱獭。
可不止旱獭能传染鼠疫,鼠类是鼠疫病毒偏爱的载体。
病毒在身,不一定会影响它们的体重,有可能四不像瘦,单纯是饿的。
穿书的戴向晴还好好在知青点待着,自已的身体也没什么反应,项海澜却不觉得自已在小题大做。
面对鼠疫病毒,就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防患于未然,才能永保平安。
两人是在地头找到的项大诚,李明辉说对了,几天时间,鼠患已经蔓延到红旗大队,整个大田里到处都是乱窜的耗子,还有乱窜的人和狗。
“爸,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项大诚正着急忙慌指挥人呢,“老闺女,有话回家说,没看我忙着呢。”
“我就是从家里来的,不听我的话,你后悔一辈子。”没得到支持,项海澜不好公开喊话,得先跟父亲商量。
“杨大爷,你也来听。”项海澜把老杨支书的大儿子也喊上。
老项从不会对孩子下脸,弹了女儿一个脑瓜崩,“我倒是要听听你能说出个什么子午寅卯。”
“爸,四不像这么多,会不会带病毒?鼠疫病毒。”
项大诚:!
杨毅:!
“爸,还是那句话,宁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防着总比不防强。”
让项海澜颇感意外的是,不光项大诚,连杨大爷这个外人都没有开口斥责她的信口雌黄。两个中年汉子脸上都是肃杀和沉思。
项海澜很快想到内情,10年,由于中东铁路的修建,从西伯利亚传过来的鼠疫病毒,在冰城大爆发,既而影响到半个种花国,死亡数万人的惨剧,造成的影响十分深远。
哪怕半个多世纪过去,项大诚和杨毅都没忘,实际上,这些年小规模的鼠疫一直都没有断过。
还有战胜那场鼠疫的大英雄伍连德大夫,没学会认字的小娃娃也都听家里的老辈讲过他的故事。
说话的功夫,金熠用铁锹铲了几个四不像尸体过来,各个都瘦瘦小小。
他不知道在哪学的鼠疫知识,这会倒是派上了用场,“感染鼠疫的老鼠一般会食欲不振,消瘦是最常见现象,有的会出现跛行,”金熠望向大田,“大部分老鼠都跑得挺快。”
项大诚问正在掏洞的赵老二,“洞里有死的吗?”
赵老二摇头,“没有,洞里有好些黄豆,妈的,臭小偷。”
鼠疫发病急,人跟耗子都一样,得病不治死得很快。
耗子没死,应该问题不大。
不过确实该防,老项和老杨对视,俱都点了点头。
大喇叭又响了,老项在广播里放话,让大家抓四不像小心点,不要被抓伤,被打死的四不像集中放到大队的粪池子旁边,一会儿集中烧死。
谁要是被抓伤了,赶紧来队部汇报,胆敢隐瞒,今年工分扣一半。
记得回家下耗夹子,甭管家鼠和田鼠都给灭了。
话说到这份上,村里人都明白是咋回事了。红旗大队人有一点好,平时刺头是多,但一遇到大事几乎都能拎得清,很听话,指哪打哪。
抓四不像的动作放轻了,生怕受了伤,但这玩意数量实在太多,大队的地又广阔无边,还有山,抓不住它,它就跑没影了。
老项放下广播,马不停蹄地找人架上马车,去物资站搞石灰,方便大家消杀,顺便跟公社通口气,不能只红旗大队自已防,别的地方要出事,他们这还得受牵连。
红旗大队展开轰轰烈地除鼠行动。
项海澜和金熠的“洞房花烛”没有“耳鬓厮磨”,只有呜呜渣渣,举着扫把抓老鼠。
抓累了,项海澜直接睡在父母家,只有金熠一个人回小家睡,一结婚就分居。
还有几个倒霉的被耗子咬了的人也跟家人分居了,被单独隔离在大队部。
闹腾了好几天,闹得人困马乏,人仰马翻。
鼠疫发病急,受伤的几个人没有出现高烧,畏寒,吐血,昏迷等症状,还都活蹦乱跳的,隔离了一个礼拜,被放回去了。
整个公社都好好的,鼠疫没来搞事。
虚惊一场,大家该干嘛干嘛。
张冬艳和赵会计家的大闺女捧着家里的兽皮,结伴来找项海澜做坎肩。
赵秀丽年纪大一些,托姥姥家那边的关系,在县里的洗煤厂找了个活,跟煤矿是一个系统的。
今天一放假回家,就迫不及待来找项海澜做兔毛坎肩,同样迫不及待的还有她想爆料的心情。
“你们忙着抓耗子,好久没出村了吧?”
张冬艳摇头,“怕传染,大队长不让咱们出去。”
“那你们肯定没听说……”赵秀丽拿眼神示意项海澜。
项海澜很给面子地接口,“听说什么?”
“你还记得郑迅吗?还有他那个叫陶涛的傻子表弟,他俩死了!”
项海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