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中年女人觉察出气氛不对,扬起笑脸道明来意,“我叫韩芬芳,这是我二姐韩秀芳,你是项海澜吧,家里大人在吗?我们找你爸妈有事。”
项海澜没把人往屋里让,依然堵在门口,“瞅着你们也不像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豆田里的草一茬接一茬,想找我爸妈直接去地里,来家里干啥?”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项海澜这话着实有些不客气,不为别的,单纯看这俩女的不顺眼。
“你这丫头怎么没大没小的,上门即是客,有这么对待客人的吗?”韩芬芳面上的笑险些维持不住。
她二姐韩秀芳倒是一改刚开始的挑剔,眼神带出些兴味,终于开了尊口,“你也没下大地干活,没资格笑我们。”
“别拿家务活不当活,我做了什么没必要跟你们汇报。我也是大人,你们有事说事,没事慢走不送。”
真是奇了怪了,项海澜下完逐客令,韩秀芳那张堪比晚娘的脸竟然露出些笑模样,拉着气得不轻的韩芬芳转身下了台阶。
这大婶是抖M吗?专门来找骂的。
两人骑了一辆自行车来红旗大队,骑车的韩芬芳还有些气不过,愤愤不平地劝坐在后车座的二姐,“我看还是算了吧,这丫头一开口跟吃了二斤辣椒似的,要真凑一个屋檐下,成天骂骂咧咧,都不够生闲气的。”
韩秀芬不同意,“我看挺好的,今天这趟真没白来,这姑娘要长相有长相,要脾气有脾气,太对我胃口了。我可不想给小涛找个窝囊废,陪他过一辈子的人必须硬气起来,我和你二姐夫才能放心。她父母就不用看了,这姑娘我要定了。”
项海澜边打水边合计,这俩女的一进门一副挑剔打量的嘴脸,姿态摆得那么高,想必心中有底气。
底气哪来的?当然是身份地位。
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且对她感兴趣,不会是“妻管严”大哥介绍的那个对象的亲妈和亲姨吧?
这该死的命运!
项海澜对大哥项海江的人品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人是他牵的线,既然上回她已经明确表明了态度,作为介绍人就应该跟那边讲清楚,这事就算完了。
结果倒好,对方不请自来,显然项海江没把项家的态度告诉对方。
项海澜才不会给连陌生人都不如的便宜大哥面子,晚上父母,三哥三嫂下工,把两个老婶子上门,连带自已的猜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项大诚当即摔了筷子,“王八犊子,我看他是越活越回去了,凭啥不把话说绝?”
项海河火上浇油,“卖妹求荣。”
他早就看唯唯诺诺的大哥不顺眼了,这家伙仗着比他大几岁,从小没少抢他吃的,打人还贼狠,就知道在父母面前装老实。
他的好老妹儿跟他一条心,项海澜眯了眯大眼睛,狠下批语,“会咬人的狗不叫。”直接把大哥开除人籍。
孩子闹内讧,项大诚两口子这饭彻底没法吃了。
老两口有个优点,错了就是错了,他们从不和稀泥,替做错事的孩子找补。
老大先放一边,等倒出空再收拾。
王春花听小女儿的形容,觉出不妙,对老头子道:“这副局长屋里的都敢不请自来了,咱要是不从,不会跟姓肖的一样给你上眼药吧?”
项大诚眼睛一瞪,“没天理了怎么地?他敢狂,我就是爬也要爬到京城,告不死他。”
他的好闺女在一旁提醒,“一级管一级,爸,你先去省里告,不用爬的,坐火车就行。”
项大诚:“……”我老闺女真孝顺。
说心里话,项大诚和王春花私下里还有些可惜这门亲事,副局长这样的人家可遇不可求,条件是真心不错。可答应了小女儿婚事自主,就不能轻易反悔。
今天看下来,没答应算对了,当婆婆的这么强势,真要嫁过去,肯定被虐待。
告状那是气话,大儿子还得提溜出来,让他跟副局长家说清楚。能和平解决,就别撕破脸。
项海澜也是这么想的,对方还没做出太过分的事,不能像对付肖伟达一样把人搞臭。
何况站官城不是汉达县,她在市里人生地不熟,对方又是个实权部门的大领导,想要把人弄下台有些自不量力。又没有血仇,没必要,真没必要。
一家人商量了一下,等项大诚明天去公社对完春小麦的账,后天就去汉达煤矿找项海江去。
计划没有变化快,隔天晚上,项大诚才从公社回来,陶家找的媒人就上门了。
对方还大有来头,是站官城钢厂的工会主席。这个厂子不一般,是一五重点项目,国内排得上号的大钢厂,全市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去的好单位。
姓孙的主席许诺,项海澜只要答应这门亲事,立即就给她办理入职,越过临时工,直接当正式工,一个月基本工资28块,还不包括各种票据补贴,表现好工资涨到40也不是没有可能。
介绍人注定要失望,搁普通小姑娘面对这种级别的糖衣炮弹,早就屈服了,还得千恩万谢的屈服。
项家长得顶顶好看的小姑娘,面上一丝惊喜也无,眨着一双贼亮的大眼睛问道:“孙姨,你跟我们说实话,这个陶涛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哪有!可好的小伙子了,又高又精神,跟你是天生一对。”干工会的口才都好。
但她回话前一瞬间的犹豫可没逃过项家人的火眼金睛。
王春花是谁,红旗大队背语录第一名,“主席教导我们,要讲老实,有多少讲多少。世界上的事情都是老老实实的。地球绕太阳也是老老实实,是依规矩走的。宋同志,你不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