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菱赶至房中,只见门窗大敞,地上丢着一团残破的绳子。
她正要吩咐人追出去,玄澜按住了她的手。
“我来。”
他低声说着,转眼没了影。
那男子挣断了绳索,呼哧带喘地沿着小路溜了。
一道白光,忽然落到了他的面前,化成了人形。
男子手指一指,牙齿磕绊:“你、你……你是那个狗知县派来抓我的?”
玄澜眉头一蹙,“啧”了一声:“何故说话这么难听?”
男子不理会,只撸起袖子叫嚣道:“我劝你早些放我走!”
“我不想伤害你。我们只想知道发生了何事。”
男子冷笑一声:“知县给我全家下毒,如今还在这装傻?”
“下毒?”
男子瞟他一眼,正欲走开,一抹白光飞过,他顿时僵在了原地。
他无可奈何,只能恶狠狠地盯着玄澜。
“你放我走!”
“你告诉我真相,我便为你讨公道。”
“你不过是那知县的走狗,能讨何公道?”
玄澜忽而狡黠一笑:“我只是在县衙中做事,我没有必要为知县卖命。知县走了,我还能捞得到好处。你告诉我,我正好能抓个把柄。”
男子闻言,脸色渐渐缓和下来。
他喉咙微动,终于开口道出实情。
“我早就听说,知县那里有神药。那日,我陪我爹去县衙拜访她,途中遇到了知县。她听了我的情况,就给了我一瓶药。谁曾想,吃了那药,我爹当晚便去了。我再去县衙,也找不到人了。再后来,饥荒也来了。我们没银子给我爹下葬,我娘也活活饿死了……”
玄澜一怔。
“这便是你恨她的原因?”
“这个原因还不够吗?我恨,恨她的伪善!是她把令溪害成了这样。前些日子,所有人都在骂她无影无踪。现在她回来了,她什么都没做,就分了点粮食,一时间,大街小巷又在夸她的好!我说了她的所作所为,没一个人相信!”
男子哽咽着蹲下了身,掩面痛哭:“没一个人相信……”
玄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我信。”
男子仓皇抬头,满面泪痕,“真的吗?”
“我信。”玄澜笃定地道:“我一定为你查清楚。”
他手一挥,松了男子身上的束缚,转身便消失了。
县衙书房里,姜雪菱听完玄澜所言,久久不语。
“会不会……是姜锦安?”
玄澜无可奈何地摇头:“若我能掌握回溯的本事,便好了……”
姜雪菱靠着他的肩,神思恍惚,“难道,只能找司珺了?”
“不要紧。修习过回溯的灵兽,有很多……”
话未说完,两道刺眼的光,从天而至,落了地。
姜雪菱忍不住闭了闭眼。
她分明感觉到,身旁的人猛然一颤。
待睁眼时,眼前站着两个白衣飘飘的长胡老人,一男一女。
她立刻支起身子。
玄澜起了身,颔首道:“长老。”
一位老夫人上前一步,径直走过了玄澜,只停在姜雪菱跟前。
慈祥笑意里,含着几分饶有兴致的深意。
“帝君,你就是为这个姑娘留下来的?好眼光,好眼光……”
“咳。”边上那位老先生轻咳一声,面色严肃:“云长老,你别忘了正事。”
“噢!”云长老应了下,退到玄澜边上,轻声耳语着:“可有喜了?你俩的孩子,一定很漂……”
“云长老,再扯无关的事,你便离开这里!”
云长老不说话了,默默退回了老先生身边。
玄澜开口:“明长老,云长老,二位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所为何事?”
明长老“哼”了一声,面露愠色:“身为帝君,于人间修炼已成,却迟迟不回圣地。你把天下苍生,置于何地?”
玄澜思忖了下,拱手道:“不瞒长老,前些日子,玄澜丢了灵珠。而今,灵力已损,恐还要在人间修炼一段时日。”
云长老一听,脸上浮起了喜色:“既然灵力不够,那就再待一段时日也无妨。你们的婚事,可定……”
明长老瞪她一眼,立刻怒斥:“胡说八道!”
“请长老明察。”玄澜说着,递上灵珠。
明长老手一抬,灵珠从玄澜的掌心缓缓升起,光芒渐亮。
半晌,灵珠落了下来。
“这灵力,果然有缺。”
云长老忙劝:“既是如此,就让他再待着吧。”
“只怕灵力满了,他也不愿回!”
姜雪菱见状,站出来道:“二位长老,不妨先在这里住下。待灵力修满,二位再亲自带玄澜回长白山。”
二位长老对视了一眼,同意了。
姜雪菱便为他们安排了两间房。
夜晚,玄澜搂着姜雪菱靠在床上。
她问:“为何灵兽都要来人间修炼呢?”
“圣地的环境,数百年单调如初,能量纯粹,修炼过程慢。但人间环境复杂。所以很多灵兽,都绞尽脑汁地要来人间,只盼尽快修成之后,回圣地呼风唤雨。”
姜雪菱若有所思:“原来人间这样好……”
“也不尽是如此。若修炼未成,灵兽就无法回去,只能留在这里,和那些在人间原生的灵兽结伴生活,躲避危险。”玄澜说着,低下头来,轻轻吻了下她的头发,眉目温柔如水波:“那年,我和司珺打得两败俱伤,双双坠入人间,沦落到了灵兽场。如果不是遇到姐姐,恐怕我也会是如此。”
姜雪菱淡淡地笑了笑,贴紧了他的胸口。
第二日清晨,姜雪菱出了房间,见云长老正在院中散步。
她微笑颔首:“云长老。”
“哎呀,不必这么叫我!叫我云婆婆就是。”云长老招招手,喊她过来。
待姜雪菱来到身旁,云长老挽起了她的臂,亲昵地问:“我们澜儿,你可喜欢?”
姜雪菱一听,顿觉耳朵一热。
“云婆婆,您这是何意?”
云长老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畔:“我们澜儿,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啊,又闷,不爱笑,又不爱说话。往常有小姑娘跟他说话,他看都不看人家,半天挤不出一个字。你要是心中有意,就热情一点儿,不要被他的冷淡吓退了呢。”
姜雪菱一听,心中嘀咕:玄澜很闷?
明明是个粘人又爱撒娇的委屈包。
但她嘴上答应着:“明白。”
“这婚事,也该提一提了。婆婆为你挑好日子了。”云长老掐指一算:“下月初一,这是长白山百年一回的好日子啊!”
姜雪菱正要回答,身后响起斩钉截铁的四个字:“我不同意。”
二人循声回眸。
玄澜立在门边,神色严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