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是借的,一群马都长一个样子,随手牵了一匹。”
沃尔夫表情平淡,问她:“你刚说什么野狼?”
“哦,”奈芙失望摇头,“......没什么。”
奈芙叹气,还以为沃尔夫认识那个执刑官。
现在她已经顺利离开菲尔德庄园,就是不知道野狼什么时候会来接她。
奈芙伸手又把马鬃的辫子一根一根解开,一切恢复原样。
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唯有等待。
沃尔夫似乎刻意挑了偏僻的小路走,一路上都没遇到人。
马儿驮着奈芙晃晃荡荡地穿过市镇一角,在市镇外沿的一处荒地停下。
荒地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积雪将中央一幢半木制结构的房屋淹没了快三分之一,疾风一吹,能听到房屋木骨架吱嘎作响。
这幢房屋似乎很久没人住过。
沃尔夫拴好马,扒开通往门前厚厚的积雪,推开门进去,片刻后又返回把奈芙从马上抱下来,扶着她进了屋。
壁炉里生了火,沃尔夫搬了一张椅子放在壁炉前,让奈芙坐下,他自已却没留在屋内,一个人在屋外不知道忙些什么。
不时有叮叮当当,咚咚锵锵的声音传来,奈芙透过半敞开的窗户,才看到外面的沃尔夫正在搅拌一些混合材料,青灰色的粘稠物质似乎包含黏土、碎石,混上干草,接着她看沃尔夫用混合好的粘稠的青灰色材料四处修修补补,再有风吹过时,木屋的骨架响得就不再那么厉害,感觉要比之前稳固一些。
奈芙拿起脚边的一根长树枝,戳了戳壁炉里未完全燃烧的湿润木料,火苗在树枝的翻动下逐渐旺盛起来。
她边戳边无聊地发着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停在门外,门被沃尔夫关上了,看不清外面是谁。
但刚才的声音听上去像是裙摆在地上轻轻拖动所发出的,应该不是沃尔夫。
奈芙瞬间把树枝一扔,若无其事地拍拍手,平静地进入瞎子奈芙时刻。
门并没有预期中那样被推开,沃尔夫的声音从屋顶传来:“丽莲?”
“沃尔夫。”
丽莲的咬字不是很清晰,但很轻柔,透过厚厚的木门传进屋内。
奈芙噤声,侧耳去听。
“沃尔夫,”丽莲又喊了一声,语气轻轻柔柔,“我给你带了一些面包和果酱。”
沃尔夫正在叮叮咚咚地敲着房顶某处,似乎是在检验它的坚固程度。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道:“谢谢你,丽莲。”
丽莲沉默了几秒钟,沃尔夫也没有继续手里那些叮叮当当的修补活。
奈芙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幅画。
白色积雪的屋顶上是沃尔夫,送面包和果酱的温柔姑娘站在屋檐下,他们正深情对视。
但丽莲的下一句话,瞬间敲碎了这幅美好图景。
“今天晚上,”丽莲一顿,柔柔地说,“你能不能......?”
“哦,丽莲,”沃尔夫很快速地回答她,语气颇有点为难的意味,“今天晚上......我可能不太方便。”
正在偷听的奈芙差点笑出声,但她马上忍住,作为一个瞎子,她觉得自已现在最好还是不要出声。
丽莲大胆地说:“我在老地方等你。”
奈芙脑袋里美好的图景不但被敲碎,还碎成了渣。
听到“老地方”几个字,她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奈芙立刻捂住自已的嘴,但显然已经晚了。
屋外的两人俱是一静,随即雪地发出闷声一响,似乎承受了从天而降的不小的重量,接着脚步声沿着外侧墙边咯吱咯吱地走到门前。
奈芙赶紧调整好她装瞎惯用的表情,向木门处看去。
门被推开,沃尔夫高大的身躯几乎将整个门框都挡住,但奈芙还是努力用她虚无的视线,越过沃尔夫的肩膀,向后,虚虚落在一片黄色的衣角上。
她还想再分辨分辨的时候,沃尔夫一低头,进了屋。
这屋子不算大,不过几步他就到了她的身边。
随着沃尔夫的靠近,奈芙集中精神,保持双眼无神,自然平视前方的样子,用力定住自已的眼珠,时刻提醒自已千万不要往中间凑。
沃尔夫低低笑了声,转身冲门外喊:“丽莲,进来坐坐吧,正好跟你介绍一下我的妻子。”
“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雪地上,接着雪上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声音逐渐远去。
丽莲逃走了,有可能是接受不了沃尔夫突然有了妻子。
沃尔夫看上去也没有要追丽莲的意思,他回头问奈芙:“我的小姐,刚听得开心吗?”
奈芙憋住笑,用刚刚听到的话回击他:“......我可能也不太不方便,如果能看见刚才就主动出去跟丽莲小姐打招呼了。”
毕竟她是真的很好奇丽莲长什么样子。
沃尔夫一挑眉,没再说什么,摇摇晃晃走到门外,等再回来的时候,他手里拿着一个篮子,篮子应该是丽莲刚才留下的。
沃尔夫把篮子里的食物取出来,刚刚烤过的软面包抹上香甜的果酱,他们中午就吃这个。
奈芙心里默默感叹,沃尔夫这情人果然多,要是再多来几个他们每天在家里等吃就行。
下午沃尔夫修补完屋顶后,把椅子挪到屋外,奈芙也一起被挪了出来。
冬天即将过去,明亮的阳光晒得她暖烘烘的,沃尔夫一个人在屋子里打扫房间。
等夕阳余晖斜斜漫过屋顶时,沃尔夫扶奈芙回了屋内,又去准备晚餐。
奈芙趁沃尔夫做晚餐的时候,细细打量起刚被整理过的房间。
房间的两张床重新铺过,有一个明显看起来是她要睡的,因为外面挂了两片帘子,隔住了床外的视线。
帘子的布料是最普通的浅亚麻色,挂的歪歪扭扭,比不上奈芙在菲尔德庄园睡的床,周围是层叠的柔软纱幔。
“暂时委屈一段时间,需要什么就跟我说。”
奈芙扭头去看沃尔夫。
厨房一角,沃尔夫捏着长长的木质勺柄,搅着锅里的汤。
浓郁的香气飘散开,钻入奈芙鼻尖,汤里闻着似乎是某种草木的味道。
奈芙虽然是一朵玫瑰,但她主观上也愿意把自已归属到草木一类。
虽然她会砍那些暴走的同类,但不代表她会吃它们。
浓汤被端了上来,沃尔夫盛了一碗,递到奈芙面前。
红色的草木漂浮在白色的浓浓汤汁之上。
沃尔夫伸手要盛他自已那碗时,奈芙忽然喊道:“我不想喝这个,你自已喝吧。”
沃尔夫停下手,玩味地说:“你知道我做得什么?”
奈芙的心一下被揪起来,这才想起自已应该是看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