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曼岛沿岸是一排排即将出海的船,大小不一,作为往来水路和陆路的要塞,诺曼岛人群混杂,宗教信仰多种多样,民风比维拉若夫小镇要开放许多。
一路走来,男男女女在街角、树下、长椅上忘情地吻着彼此,奈芙跟在沃尔夫身后,成了最规矩的一对儿夫妻,如果他们现在还能算夫妻的话。
金黄酥脆的表皮,咬开,腾腾热气冒出,露出里面雪白的鱼肉。
奈芙坐在圆形广场角落的木椅上,嘴里叼起一块刚炸好的鲜嫩鱼饼,抬头看向前方。
沃尔夫站在队伍中间,排着队,那是一个卖树莓葡萄汁的摊位,据说喝完这诺曼岛特有的清爽果汁,转角就能遇到这辈子最爱的人。
传闻不知真假,但奈芙确实在街边看到不少喝这种玫瑰色汁液的人,沃尔夫坚持要让她尝尝。
奈芙捏着鱼饼,叹口气,视线转回圆形广场。
广场中间矗立着传说中看一眼就会使人全身酥麻的厄洛斯神像,为了削减对视觉的冲击,雕像被做成了背着白羽的可爱青年,但仍然完美还原了他身体每一寸肌肉的力量感、美感以及那——
奈芙睁大眼睛,盯着雕像呆呆看了一会儿,还没研究明白,一道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下意识身体向左一倾,要越过这道身影继续看。
一只手扶住奈芙的肩膀,她被迫坐正。
“好看吗?”
沃尔夫的声音有点冷。
奈芙抬起头。
沃尔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里捏着两瓶玫瑰色的树莓葡萄汁。
观赏被猛然打断,奈芙的语气有些随意。
“还可以,反正也没有其他能看的。”她说。
奈芙话音刚落,就见沃尔夫挑了挑眉,语气中带了些压迫感:“怎么,你还想看其他的?”
望着坐到她身边的沃尔夫,奈芙特意为自已解释了一句:“你想多了,我是说,这广场没什么能看的。”
沃尔夫将手里一瓶果汁递给奈芙,奈芙伸手去接,刚握住玻璃瓶,就听沃尔夫说:“你也想多了,我是问,你还有没有其他想去的地方?”
奈芙的手一顿,瞬间觉得这果汁好凉,凉得刺手,冷气透过手臂入侵,冷冷冻住她的心脏。
沃尔夫松开手,不再看她,去喝手里另一杯果汁。
奈芙偏头看过去,跟她一样玫瑰色调的果汁滑入咽喉,吞下,像是把她也碾碎,榨成了汁。
奈芙拼命让自已的思绪回拢,把精力放回那个让她纠结的问题上——跟沃尔夫回市镇,还是按照原计划去布格里斯。
她今早刚装完失忆,沃尔夫就说要带她回去,她只能点头假装同意。
早知道就不装失忆,但不装失忆也很要命,回去也很要命。
怎么都很要命的样子,她又瞥了一眼沃尔夫,内心重重哀叹一声命运的多变。
身边这么多守护者,奈芙像是个刚从猎人手里逃出的鹿,又被另一个猎人死死网罗住,现在还有点挣脱不开的意思。
随着太阳升高,广场上的人也多了起来,活泼的姑娘们撩动喷泉里的水嬉闹,还有一些去追那群飞来飞去的白鸽,旁边的座椅上也坐满了人。
离他们最近的几位姑娘讨论起了最新的八卦,而且这八卦内容奈芙还很熟悉——是关于圣玛丽修道院的。
“听说了吗?昨天三个骗子进了圣玛丽修道院,劫走了院长和隔壁市镇的一位小姐。”
“我听的怎么是隔壁市镇的小姐跟人私奔了。”
“啊?我怎么听的是院长跟人私奔了?”
“......”
“你们听得都不对,是在修道院里发现了变异草木,感染了院长和一位修女。”
接着姑娘们爆发了惊恐的吸气声。
奈芙用余光瞥了一眼沃尔夫,此人却坐得很安稳,非常淡定。
“我跟你们说,”一位姑娘忽然压低了声音,但嗓门仍然不小,“现在接个吻就能传染。”
“那怎么办?以后都不能了?”另一位姑娘似乎不太能接受,“接吻都这么危险,其他的可怎么办?”
奈芙突然有些不自在。
不知道是不是装失忆的原因,以前的奈芙可以大大方方地跟沃尔夫也一起八卦一下这种问题,现在没法再聊。
奈芙突然想起那把扇子的事情,她现在非常确定,沃尔夫就是喜欢她。
这个家伙,应该是见色忘义,所以才没第一时间杀了她。
奈芙想,如果继续失忆下去,有些事儿不太好办,万一沃尔夫很不要脸地趁人之危提出某些不合理的要求——
她有些不自然地清清嗓子。
沃尔夫那边也动了动,整理了一下衣襟,就听他提议:“去其他地方看看?”
奈芙当然马上说好,恨不能赶快离开这个八卦中心。
沃尔夫笑了笑,领着奈芙沿海岸蜿蜒的小路步行。
午后的阳光正好,大海被晒成一片波光粼粼的镜子,刺得人睁不开眼。
海边的风呼呼吹向他们,猛烈地打在奈芙的脸上,她出来的时候没有戴帽子,头发都被吹乱。
实在被风吹得有点受不了,她就躲在沃尔夫的身后,借他的背挡一挡狂野的海风,但过了一会儿她又发现这样非常不礼貌。
一个守护者,明知道她是个变异草木,还把后背完整的袒露给她,要是她现在动手偷袭——
奈芙这么想着,她也真的动了手。
沃尔夫脚步一停,转身回头。
奈芙挺直了背,若无其事地看向一侧闪光的蔚蓝大海和翻滚的白色泡沫。
沃尔夫叹口气,继续向前走。
奈芙憋着笑跟了上去,再次抬起手。
还没等她往下戳,手臂骤然一痛,被眼前的人紧紧攫住,恶作剧当场被抓。
沃尔夫笑着看她,冲前方一扬下巴,示意:“走前面。”
奈芙不情不愿地顶着海风向前,头发被吹得像个疯狂的女鬼。
他们一直走到海岸线最低处,前方高耸的桦树林后隐约浮现一幢红色建筑,与大海遥遥相望。
摇了铃后,很快有人出来开门,见到来人那身黑色的衣着,奈芙震惊地看向沃尔夫。
就听他道:“这里是圣桑德修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