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片刻喘息,褐色的树枝如流水般分成两条,奈芙模模糊糊看着其中一条向自已袭来,她顺势一滚,勉强躲过。
身后传来枝杈被斩断的声音,有几道汁液喷洒在奈芙脸上,酸涩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接着她被人扶了一把,双手的束缚被解开,眼前恢复明亮。
站在对面的院长仍披着黑色的修女服,但躯体已经变成了黑色的枯木,树皮从粗糙开裂的脸上剥落,只留下一双森冷的绿眼睛。
这枯木一样的怪物正跟另外两人缠斗,一人神父打扮,身着黑袍,不停舞动双刃,空中瞬时掉落数道枯树的残枝,另一人全身披着银色铠甲,挥着一柄利斧,自上而下挥斧砍下。
奈芙感受到院长强大魔力的波动,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变异草木都要强上许多。
沃尔夫扶起奈芙,抽出腰间的匕首,也准备迎上去,却被奈芙拉住,沃尔夫回头看她。
奈芙急促地说:“这怪物的弱点是怕火。”
沃尔夫冲她一点头:“车上有弓箭,我去取。”
“好,我去找火。”分工完毕,奈芙转身,扶着手臂,踉踉跄跄回了修道院。
修女们好像还昏迷着,一楼静悄悄的,临近的二楼也毫无声响,奈芙转向一楼公共就餐的小厅堂,她记得那里有蜡烛,应该也有火柴。
厅堂放着长长的木质桌椅,上面摆放着用于餐前祈祷的十字架。
在厅堂角落中橱柜里搜了一番,果然发现了她想要的东西,她拿起后刚要转身回去,数道绿色藤蔓涌现,奈芙连连后退几步。
“奈芙小姐,我好心放你走,你却偏要留下。”
这语气异常熟悉,奈芙似乎在哪里听过。
藤蔓的声音愈加低沉:“既然如此,把命留下吧。”
奈芙这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简,可是简刚才不是已经被沃尔夫杀掉了吗?
没等她多想,对面的藤蔓已经扑向了她,她跳上桌子,忍着痛利用桌椅的掩护躲过一击。
奈芙蹲下,抱住手臂,刚才为了躲避外面院长的攻击,浑身擦伤,靠她那点魔力要对付这个藤蔓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怎么办?沃尔夫还在外面等她,她身后就是院落外,余光能隐约看到他们搏斗的身影。
奈芙双手紧握,心中一动。
迷途森林里的草木知道取舍,在旱季,会牺牲掉自已外面包裹的叶片,耷拉下花茎,最大可能减少消耗,保证本体的存活。
下一刻,她起身,摸起桌上的十字架,指着对面的藤蔓。
“呵呵呵,奈芙小姐不会以为我会怕你手里的东西吧?”尖锐的嘲讽声从正对面传来。
奈芙心里清楚,不仅对面这个藤蔓不怕,连她这个玫瑰都不怕,神明遗留下的圣物早就对草木失去了作用。
奈芙定了定神,猛然抬手,将十字架扔向对面,藤蔓一挡,十字架瞬间粉碎,奈芙找准时机,趁着这个机会发动魔力。
刚才还在挥舞的藤蔓瞬间被定住。
奈芙没有管它,撕下一道衣裙,缠在另一个十字架上,划亮火柴,点燃碎布,她一刻不敢停,推开身后的玻璃窗,因为定身的魔力仅能维持很短时间。
“沃尔夫。”她大声喊道,把那团燃烧的十字架扔了出去。
好吧,神明遗留下的东西还是有那么一点用。
她看着沃尔夫将箭头点燃,拉满弓箭向变异的枯木射去,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枯木被击中后燃起熊熊烈火,将天边的晚霞灼烧得愈加艳丽。
望着窗外一片红光,奈芙身体忽然一痛,刹那间她睁大双眼,低头看去。
绿色的藤蔓贯穿了她,身后响起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你该不会以为我不敢杀你吧?哪怕你是王的新娘又怎么样。”
好像有什么东西的壳被敲碎。
很痛。
这就是取舍和牺牲的后果吗?
藤蔓抽回的那刻,奈芙缓缓跌落在地,脑中浮现模糊不清的声音。
“奥丁神已经决定了,你既然坚守正义,哪怕天崩地裂,也要实现。”
“给了其他人公正,谁来给我公正?”
“那你这是要——”
“告诉奥丁,如果没有公正,我的剑,我的天秤,都可以不要。”
门外传来数道脚步声,藤蔓兴奋地扭动着,汇聚成一团。
这时,奈芙的胸口隐隐浮动着微光,下一刻金色的光芒绽放。
她身体升向半空,但双眸依旧紧闭,藤蔓被刺目的光覆盖,紧紧缩回地面。
“这,这感觉,像是要被......”藤蔓浑身颤抖起来。
奈芙睁开双眸那瞬,一抹蓝色的光泄出,直直看向瘫在地上的藤蔓。
虚空中一道金光席卷着无数花瓣落下,霎时刺穿了藤蔓,将它死死钉在地面,又是一团花瓣落下,完全盖住还在挣扎的藤蔓,地面渐渐恢复平静。
·
门被推开的那刻,沃尔夫第一眼就看见晕倒在地上的奈芙。
“奈芙,奈芙!”
他轻轻扶起毫无知觉的奈芙,在鼻尖轻轻一探,把她靠在怀里。
奈芙的大片金发散开,像夜晚柔和的月光倾泻在地板上,她的身下是无数散落的花瓣。
丽莲和格林跟在后面进来。
丽莲动动鼻子,疑惑地问:“什么味道,这么香?”
她边说,边把窗户全部推开,微凉的风涌进来,将花瓣吹开,只剩光洁的地板,再无其他痕迹,但四周的桌椅碎裂不堪,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风暴的席卷。
格林催促道:“我们要赶紧离开,真正的子爵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沃尔夫抱起奈芙,四人快速回到马车,沿小路疾驰。
“满地的花瓣,修女们的生活这么奢侈?”丽莲似乎还在回味着修道院的经历,用手肘怼怼格林,“喂,你们家的修道院也这样?”
“哪样?”格林不满地瞥瞥丽莲。
“嘿——”丽莲见他这态度来了劲,提醒他,“雪白的,圆润的,修长的......”
格林脸色瞬间一变,吼她:“你够了,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