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林夏没有去吃饭,而是利用这唯一的空当,前往了一个地方——图书馆。
一路上,虽然有狼人学生看见他,眼神里流露出诧异,但没有人拦下他。
大概是不敢吧?
有西德尔的威慑在,起码他在整个兰尔纳公学很安全,因为唯一的危险只会来源于西德尔本人。
他听几个狼人学生在课堂上说悄悄话时得知了学校还有图书馆,当然,一所贵族学府有图书馆并不奇怪,但林夏立刻从中得到了启发——
他说不定可以从这个世界的书籍里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狼人到底怕什么?
不可能一丁点记载都没有吧?
完完全全抹去历史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因为人类还没有被灭亡,上辈子,哪怕历史上最残忍的暴君,也会遭遇秉笔直书的史官。
不过他不能去问其他人类。
因为他已经再也、最好不要和其他任何人类建立起联系。
和他扯上关系,对方会成为他的软肋,而对方也会陷入危险境地……
穿过连接教学楼的二楼连廊,林夏来到图书馆的入口。门口站着两名魁梧的侍卫,高大得让人望而生畏。林夏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近,心跳加速,但令人意外的是,那两名侍卫像根本没看到他一样,毫无反应。
轻轻推开厚重的木门,林夏走了进去。图书馆内静得有些诡异,连轻微的脚步声都能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三层高的空间,螺旋楼梯蜿蜒盘旋而上,环绕四周的墙体上镶嵌着无数书籍。阳光透过巨大的圆拱窗洒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映出一道道金色的光晕。
林夏没想到真的没有人,心里发怵,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项圈,怀疑西德尔已经知道他到这里来,特地清空了场地,要玩新的play。
靠,那种事情不要啊!
林夏疯狂摇头把这个可怕的想法赶出脑子,盯着那一排排书,深呼吸,手脚冰凉地往前走,视死如归。
来都来了。
只是他走到一楼的书架,扫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地外文书名,顿时傻眼了。
他要从哪个类型开始找?历史吗?
林夏是理科生,上辈子对这方面的知识储备就很稀薄。
就在他犹豫不已的时刻,一道温和的声音忽然在他耳畔响起。
“你想找什么书?王妃?”
林夏在声音响起的刹那差点应激得原地起跳。
西德尔这个变态来真的?!
林夏僵硬地转过头。
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个银发碧眼的青年。
穿着天蓝色的制服,领带打得一丝不苟。
林夏只一眼就觉得此人很眼熟,却没能立刻想起来他到底是谁。
这些天他一直被西德尔翻来覆去地折磨,内存条快要被不可描述的画面占满了………
倒是狼人看他呆呆地望着自已,笑了笑。
“你好王妃殿下,我是Alpha安德烈,我们不是第一次见了。”
青年的声音很柔和。
林夏终于想起来了,是他!
那个曾在欢迎仪式时和莱茵搭过话的狼人!
“是你……”
林夏干巴巴地开口。
纵然认出了这个人,他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好。
他自认为自已对狼人是天然敌视的,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人又和其他Alpha很不一样,他没能像面对西德尔那样气势汹汹。
不过安德烈似乎完全不在乎林夏的生硬反应,主动继续开口:“您是想看什么书么?我来帮您找吧。”
林夏后退了一步。
狼人是不可信的——他对自已说。
鬼知道这厮是不是想让他放松警惕,然后转头去找西德尔告黑状?
“不用了。”
林夏语气很淡,“我想你最好也离我远一点,西德尔那个疯子要是杀了你,我可不负责。”
但安德烈一点也没流露出任何负面情绪,安静地看了他几秒,忽然按着胸口,躬身行礼。
“像王妃这样美丽的存在,让人心生向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过我怎么敢觊觎王的伴侣?身为王的伽马,我只对您心存敬重。”
一席话说得情真意切,听得林夏是一愣一愣的。
呃,虽然不知道伽马是什么东西,总之就是他对他没意思呗。但他也没觉得自已一个啥也不是的人类雄性魅力大到露脸就能秒杀少男心啊?
“我怎么想不重要,西德尔要发癫我可拦不住,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林夏转身走向最近的书架。
午休时间很短,他得抓紧了,也没工夫和这头狼废话。
“王妃,可以告诉我,您到底想找什么书么?”
没想到他都这么说了,安德烈还是锲而不舍地继续搭话。
不过他并没有靠近,林夏回头,发现他和自已保持着五米远的距离。
看来他对自家皇太子的秉性还是很有自知之明……
对上安德烈的目光,林夏心中仍带着些许疑虑,但最终还是开口道:“我想看看……狼人社会的历史。”
然后找到狼人的弱点。他在心里补充。
安德烈微微一笑,仿佛早已料到一般,径直走向书架,从中挑出一本厚重的书籍。他轻车熟路地走到一排书架前,指尖划过书脊,很快抽出一本封面写着《狼人通史》的书,递给林夏。
林夏接过书,随意地翻了几页,却始终感到安德烈若有若无的目光停留在自已身上。林夏下意识地抬头,果然,安德烈还站在那里,安静而恭敬地注视着自已,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那带着笑意的眼神似乎并无恶意,但他的存在就足够让他坐立难安了。
“你看我干什么?”林夏的声音冷了几分,“我不需要陪读,尤其是狼人。”
安德烈并未因他的不满而退缩,他轻轻一叹,眸中却依旧平静:“我理解您的忧虑,王妃。我对您并无不敬之意。您若不喜欢,我会时刻保持距离。”
安德烈说完退后了几步,话虽如此,他依旧保持了那份不卑不亢的姿态,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林夏心说放屁,你这么盯着我哪儿敢看啊?坏了,这厮该不会是西德尔派来视奸他的吧?
装模作样地翻动书,林夏却始终无法集中注意力,林夏忍无可忍,语气恶劣地开喷了:“你是西德尔的狗吗?非要这么盯着我?”
这话音落下,他本以为安德烈会发作,但那双碧绿的瞳孔没有泛起一丝波澜,他听见一声极轻的回应:“若您愿意称我为‘忠仆’,我无比荣幸。”
林夏感觉自已是真的没辙了,安德烈这种人反而比西德尔还难对付,他猛然闭上书,试图将它胡乱塞回书架,冷冷地说:“我不看了还不行吗?快滚!”
只是他塞了半天,书还是塞不进去,反而因为太着急,书咚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林夏:“……”
尴尬得想死。
“王妃殿下,”安德烈微微欠身,声音依旧温和,像是在哄一个赌气的孩子,他上前,单膝跪地把书捡起来。他倒也没有放回原处,抬手很轻松地推开了林夏之前使尽全力却纹丝不动的几十本书,挤出一个空隙,就把书塞了进去。
“我只是想帮助您,您若有任何想知道的,无论是关于我们的历史还是其他的事,都可以问我,我会知无不言。”
林夏到这时终于有点困惑起来。
安德烈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非要缠着他?而且还反复暗示他,可以告诉他点什么?
他平静地看着他。
“我凭什么让我信你?”
安德烈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沉思了片刻,像是在斟酌什么似的。就在林夏不耐烦地打算继续赶他走时,他忽然抬起头,声音依旧温和,却话锋一转:“比如,我可以告诉王妃殿下一件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的事情——西德尔殿下的异能,是读心术。”
林夏愣住了。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砸在他的心脏上。他的脑海瞬间空白,甚至不敢确认自已是否听错了。他直愣愣地盯着安德烈,脸上勉强维持着一丝镇静,声音却不可避免地带上了几分颤抖:“你……你说什么?”
安德烈微微一笑,像是在讲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目光温和却又透出某种意味深长:“西德尔殿下的异能是读心术,就是可以完全看穿他人的想法。”
林夏倒退了几步,脑子很乱,一时间更加摸不清这个Alpha的动机。
他怎么感觉他好像……起码并不是站在西德尔那边的?
但让林夏更加混乱的还是他说的话——西德尔会读心术?!
他是知道一部分Alpha狼拥有异能这件事的,但几乎没有亲眼见证过,所以对狼人有特异功能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实感。
但现在,他有点慌乱起来。如果西德尔真的有这种能力,那他是重生的这些事,西德尔都知道了?如果他知道,现在这种表现又不太像?可安德烈骗他干什么?
总之这件事一旦成真,他就不仅仅是困在身份上的束缚,甚至连自已的思想都成了毫无隐私的开放之地!
安德烈看着他眼中的慌乱,仿佛无意般补充道:“不过,您放心,王的能力对人类只能发动一次。我想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随便窥探您的想法的。”
听见这句话,林夏颤抖的心才渐渐放下去。
“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夏不自觉已经压低了声音。
“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告诉西德尔,就不怕他杀了你吗?”
安德烈却很笃定,摇头,“不,您不会说的,因为您恨他。王妃,不论您是否相信……我是站在您这边的。”
林夏咽了咽唾沫,总感觉顷刻间,他似乎深陷在巨大的漩涡中心。
搞什么?政治斗争?狼人内部的内斗,还扯上他了?
但就像安德烈所暗示的那样,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有机会让西德尔栽跟头——他不会犹豫。
只是他也没蠢到马上激动地表态,竭力克制着表情,他没说话。
他恨西德尔。
但西德尔同时也已经成为了他的保护伞,起码在外人眼里,他们是一体的。
如果反对西德尔的势力真的发动政变,他帮助那些人搞死了西德尔,自已也未必能善终。
虽然他恨西德尔恨到想和他同归于尽……可也不想为他人做嫁衣,成为牺牲品。
但同时,这确实是个机会。
他不表态,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林夏想到这里,当机立断开口就问:“那你能告诉我,你们狼人有什么弱点吗?”
安德烈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他点点头,依然用那副聊家常的语气:“当然。其实这也不算是什么大秘密,很多年长的人类都知道,不过狼人一族确实在竭力掩藏,所以你不会在教科书或者图书馆能借到的书籍上看见——”
林夏本能地感觉到自已在做危险的事情,格外紧张,他下意识看向身后的门,声音压得更低了。
“少废话,能不能直接说重点?”
安德烈倒也很顺从。
“是银器,王妃。”
他缓缓开口。
“什么?”
林夏呆住了。他之前预想过很多类型的答案,什么狼人怕爆头,或者怕什么致命病菌……
但唯独没想到是一种金属元素。
安德烈忽然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盒子,他坦然地当着林夏的面打开,里面是一枚闪烁着银色光芒的……戒指?
安德烈抬手抓住了它,把它摊开在手心。
就在林夏完全不明白安德烈的用意之际,安德烈的手,掌心接触了戒指的皮肤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