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筠点头,也没再留他了,两人准备分开行走。
人群中忽而传来一阵喧哗,夹着愕然还有一些咒骂声,其中还有狗叫,佘君羽刚背对钟离筠准备离开。
他听到这狗叫眉头却是一皱,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不好,是那大黄狗。”他喃喃自语,身子又是一转,又看见钟离筠。真是麻烦,他总算知道什么叫前有狼,后有虎的感觉了。
“该死的!”佘君羽咒骂一声,这一踌躇两难之间,黄鼠狼已经从人群中窜出来,张着大嘴哼哧哼哧跑到他跟前来了。
“回去,回去,谁让你来的!混蛋畜生!!!”佘君羽很是不喜欢这大黄狗,奈何它总喜欢盯着自已,每每张着大嘴一甩头,口水飞溅的到处都是。
黄鼠狼见到熟悉的佘君羽,很是热情,后退直立,前爪搭在他的腰间,谄媚地笑个不停,一只尾巴更是摇晃地欢快。
钟离筠听见身后传来的喧闹声,略微疑惑地转身,却看见佘君羽跟一只狗搅和在一起。
正想上前去,却听见人群中传来一声熟悉之声。
一身红色衣裳的少女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看见佘君羽怒不可遏地叉着腰,她平息了自已的气息,对着佘君羽大喝。
“跑哇,姓佘的,我看你跑哪里去?”
人群顿时又是一片哗然,大家纷纷猜测,这是谁家主人来抓小厮了,还是哪家小娘子来抓出逃的未婚夫了。
“看这架势,肯定是来抓小夫婿了。”
“哈哈哈哈哈......”那人话音一落,人群中一片调笑之声。
佘君羽眉头狠皱,被黄鼠狼咬着自已的小臂,又走不开,只能抓着它的后颈肉盯着越来越向他靠近的铃铛。
铃铛走了过来,在离他三丈远的距离停下,这个时候找到他,心里倒是也不生气了。左手叉腰,右手抬起,嘴角缓缓上扬,勾起一抹笑。
铃铛用食指指着佘君羽,而后翻转,对着他勾了两下。“小兔崽子,过来。”
他们两个早就定下了血契,铃铛的任何命令只要在一定的距离里,他佘君羽最是不能反抗。如此这番,他紫色的眼睛里再是不情愿,也只能不由自主的一步步走向铃铛。
该死的,这死腿,能不能不要往前迈了?佘君羽皱着眉头,一脸痛苦的往前走,这腿是一点也不能控制。
“汪汪嗷呜~”黄鼠狼见到他不肯走,松开他的手臂,绕到他身后,直起后腿前爪猛地往前一推佘君羽的后背。
佘君羽一个踉跄,差点跌在地上。看热闹的人又爆发一阵哄笑,铃铛见此,却也是不急,就那么站在他的面前,等着他一步步往自已走来。
定下血契之后,主人的命令妖仆不能反抗,饶是他佘君羽逃到任何地方,找到了,还不是要乖乖回到自已身边?
佘君羽到了距离铃铛还剩下两丈距离的时候,铃铛伸出手,掌心朝上朝他弯弯掌心。佘君羽见此,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下一刻化作一抹紫光从半空中俯冲下来,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铃铛的手里。
“哦,原来是个妖仆啊!”众人了然,而后觉得无趣纷纷散开,各自忙自已的事情去了。
铃铛对上化作飞鼠的佘君羽,露出一副“看吧,你怎么也逃不过我的五指山”的表情,而后得意一笑。
铃铛捏了捏飞鼠肥嘟嘟的身体,而后不经意抬头往前看去,对上一个身穿淡蓝色道袍的白发男子。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怎么是他?
钟离筠对着铃铛行了一个君子之礼,脸上的笑容温和而又疏离。
“铃铛姑娘,好久不见了。”
蓦然在这里见到熟人,铃铛不知道自已该露出什么表情,她对钟离筠的感觉是有些复杂的。她讨厌宗门的人,又觉得钟离筠不算是宗门里面让她十分讨厌的人。
何况,这人之前在昆仑的时候,还帮过自已。一百年前他好像为了救羌芜成了半神,没想到一头青丝也成了白发。
不过他背叛师门,却是没有被处死,看他这装扮,倒像是成了人间的散修。铃铛自觉地自已对着钟离筠没什么好说的,也是露出疏离的笑容,应付的回了一句。
“啊是挺久的......”说完她就有点后悔了,这话的意思不是还得再给人机会再能寒暄几句吗?
“哦,这位道长,我还有事,就不和你多聊了。”铃铛说完漠然转身,准备离去。
钟离筠疾步跟了上去,开口“她还活着,对吗?”
铃铛脚步一顿,嘴里发出“啧”的一声,这人还真是痴情,这都一百年过去了,怎么逮住个机会还是要问一嘴。
不过铃铛实在是懒得理会这个人,但是一时间又找不到回绝他的话,只能敷衍一般的开了口,回了个“嗯”字。
她将佘君羽放在肩膀上,总感觉好像自已忘了什么。
钟离筠在她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听到她那声微不可闻的应答声,心中已经得到了确切的答案,是真的放下心了。
这一百年来他完整的受了刑,被逐出师门的时候,在世间流浪了几年,最后还是选择做了散修。还是想要选择除魔卫道,匡扶正义。
兜兜转转,到了今日,总算是得到她的消息。
钟离筠一抬头,刚想说些什么,却见铃铛脚步又是一顿。只见铃铛伸出手敲了敲自已的头,懊恼的一喊“糟了!”
说完,她就飞快跑了起来,钟离筠却是不明白,但只能跟着她离去。
两人来到之前铃铛和羌芜约定好的林子,却没见到人,黄鼠狼跟了上来,见到铃铛的表示。
“能不能找到她?”黄鼠狼是何等精明的大黄狗,自然是明白铃铛的意思,它仰头“汪汪”两下,猛地在林子里往前爆冲而去。
铃铛和钟离筠见此,紧紧跟在黄鼠狼身后。
密林深处,一棵树上出现了几缕飘散的白色菱纱,期间有个素衣女子正在拨弄着手里的锦囊。莹白的手指拿起一颗棕色光滑的栗子查看着,一双没有穿鞋的脚在裙摆里摇晃着。
树下是一个被裹得紧紧地人形,在里面期期艾艾的哀嚎着,蛄蛹着跟个虫蛹似的。
黄鼠狼比二人先到这里,冲着树上的女子吼叫两声。
铃铛跟在黄鼠狼身后,看见她慌张的喊了一声“羌芜”。
钟离筠紧随其后,一抬头对上那女子的眸子,两人眼神交汇,他的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惊愕,而后便是难以言说的温柔与眷恋。
阔别一百年,还能见到她,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