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芜和咩咩暗地里抬头对视一眼,怎么可能不认识呢?她再傻,宫宴也是每年参加,虽然她是女眷没上前去近身见过太子,那腰间环佩和龙纹玉佩,怎么也是见过的。
这太子,不是此刻装傻,就是真傻。佩戴着龙纹玉佩就大摇大摆的出来了,寻常百姓也知道这龙纹是帝王家才能用上的。于是顺着他的话答应,看见玉佩纹路,知道他定不是寻常人,因当今除了王上,且只有一个王子,不是太子又是谁?
太子单名一个瑜,常被人唤作公子瑜。
见此场景,公子瑜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得了空出来踏青,来到梨园眼看着这女子带着侍女进来布置一番,两人快活的吃茶。
心生旖旎,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前来想要结识,谁曾想这两人竟是一眼就看出了自已的身份。公子瑜懊恼的叹了口气,觉得唐突了对方,忙示意两人起身。不过到底是天家的人,只有一会便恢复仪态。
“路过此处,见此美景,倒有些让人流连忘返了,唐突了。”公子瑜换回得体微笑,准备离去“惊扰美人吃茶,这就离开。”
“等等......”对方毕竟是太子,如此让人尴尬离去,怕是日后见着未免有些不好,思虑一会儿,起身,羌芜还是开口挽留“殿下若是不嫌弃,可来尝尝家里做的春饼......”
这话一出,竟然似乎是热情邀请,羌芜愣住,咩咩也惊诧地看着她。公子瑜一听此话,脚步一转,走到刚刚咩咩待过的地方堂而皇之的坐下。
“如此,便多谢美人了!”
咩咩瞪大眼睛。
刚好行了一段路程,嘴里有些渴了,自已给自已斟茶饮下,又拿了绿色的茉莉春饼,放进嘴里品尝。
“嗯,这茶甚是清甜可口,这春饼,可是茉莉花瓣做的?别有一番味道!”这公子瑜,刚刚还一副君子模样,现在倒是一点也不端着了,足足饮了三盏茶茶,吃了三个春饼才后知后觉的停下。
“这......美人,莫怪,这茶和春饼,实在是太好吃了,我,唐突了,唐突了。”说完连连赔罪,这傻傻的样子逗笑了羌芜。
原来这公子瑜表面上是个翩翩公子,背地里有点贪吃啊,羌芜掩袖一笑,示意他可以继续吃。
这是两个少年人的正式见面,这一天两人相谈甚欢,抛开一切,只是单纯的踏青相伴游玩。
此后,两人常常到梨园相见,从梨花到果子挂满枝头,从春到了深秋。
其实那个时候的人相爱非常单纯,没有太多规矩束缚,若一切合适,两人第二日就可以定亲成婚。
不过羌芜和公子瑜并不是寻常人家,两人若是喜欢,也要等到时机成熟,寻正式日子的嫁娶之礼,方能成为夫妻。
但,对于公子瑜示好和爱恋,羌芜心中更多的是担忧,若是嫁入王宫,那岂不是日后都没了诸多自由。虽然大多数和公子瑜相处很是开心,但偶尔背地里的担忧也是不少的。
秋收之后,公子瑜着人抬了十几筐梨到了将军府,羌芜选了些好的熬了梨膏回了过去。
最热的日子要过去了,马上秋日凉爽,现在做这些,等到冬日里煮茶饮秋梨膏最是美好。
公子瑜欣然接受,全天下的人都认为,这对金童玉女最是相配。
今年入了冬,过完正旦(过年)之后,公子瑜要带着羌芜进王宫见了王上,一切顺利,来年春日,便可以为两人安排婚事了。
这段时间将军府进行了大扫除,侍从们忙碌着准备丰盛的祭祀用品,以祭祀祖先和神灵,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家族平安。
这一年的除夕夜,羌芜尤其的安静,父兄皆是因为她要嫁人了,终于成长了。但是没人能明白,羌芜其实内心惴惴不安。马上满16岁的她,虽然可以嫁人了,但却不太明白,世人所说的爱情,是什么。父亲很满意这门婚事,哥哥也是,两人一脸慈爱的看着她,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除夕夜全家会聚在一起守岁,灯火通明。民间会有人舞龙舞狮、杂耍表演,最是热闹,以往羌芜定要拉着咩咩跑出去凑热闹的,只是今年却没有这样。身为羌芜这么多年的侍女,咩咩明白,小姐这是不确定嫁给公子瑜是不是正确的,明年之后,定然不会像这般自由自在的了。
“小姐?今年不和咩咩出去玩了吗?”良久,咩咩还是小声的问了一句。
“不去了,每年都是这样,好没意思。”羌芜喝了一口椒柏酒,摇摇头,听着将军府外的热闹声,酒气微醺,和着面前的炭火一起,把她的脸染上云霞一片。
“小妹长大了!”一只大手抚上她的头顶,大公子语气里都是夸赞,羌芜扭了扭,把哥哥的手扭掉。眼见哥哥拿出一锦钱袋,立刻喜笑颜开。
“你就是喜欢钱!”大公子扣了一下她的脑袋,惹的她吃痛想去夺了钱袋,大公子偏不给。将军坐在主位,喝着椒柏酒笑着看着兄妹二人打闹。
“爹爹,你看大哥!”眼见夺钱包不行,她又转身跑到将军面前,撒起娇来。将军乐呵呵,装作没看见,而后兄妹二人又开始打闹起来。
和家人团聚的日子,真好啊,只是来年未必如此了。
过完正旦了,公子瑜带着她面见了王上王后,两人对她很满意。虽是将军之女,但却不骄不躁,性格稳重。从小到大学的礼仪规矩,也是按照大家风范来教养的。
今年这个年过得很不一般,对于公子瑜来说,过了年他也16了,可以定亲娶妻了。更何况,娶的是他心爱的女子。
寒冬过去,天气逐渐转暖,日头一天比一天热了,小草蜷缩了个身子,从土里生长出来,二月过去了,又到了三月,马上梨花又要开了。
两人约在梨花盛开的季节见面,还是那片梨园,一年前的初见,让羌芜有些恍惚,竟然不过一年,她就要嫁人了。
“你好似,有些不开心。”公子瑜在他身后,梨花飘落,片片洁白如玉,他莞尔一笑,伸手拍了拍发呆的羌芜。
“是因为,和我的婚事吗?”
羌芜没有说话,背对着,看着高大的梨花树,一片又一片的落下。她伸出细长的手去接,那些花瓣落在掌心,又颤巍巍的被风吹走。
梨花,她不觉得心里更难过了,但又不知道在难过什么。
风刮过,洁白的花瓣跟雪一样落下来。
花瓣翩翩而落,也不知为何平添了许多离别的味道,这令羌芜有些哀伤。公子瑜站在她身后,面带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