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时,你也在这梨花树下,‘函荾荴以俟风兮,芳杂袭以弥章。的容与以猗靡兮,缥飘姚虖愈庄’,”公子瑜莞尔,走近她,将一只带着嫩绿的梨花簪在她的鬓发上。“当时心中只余这一句,往日里读的书,也不足以形容你的美。”
“羌芜,我知你怕,若你愿意,我们可常来此处。你看。”他指了不远处一块空地,献宝似的开口“我知你喜欢梨花,着人在此处动工起屋,你来命名,不过我也想了一个叫‘羌芜居’你看可好?”
羌芜一听这名字,觉得有点好笑,嘴角轻扬,恰似一弯新月挂上眉梢,温柔而醉人。公子瑜眼睛有些晃神,也跟着一笑“你看,你笑了,我竟不知,你比梨花酒还醉人。”
羌芜一愣,忙追问他“梨花酒?”
“嗯,今年这一茬早让人收了酿了酒,我们大婚的时候喝。”
羌芜敛住了笑意,低下头哀愁又上了眉头,公子瑜看着她修长的颈,心中一动,伸手想去抚她的肩膀。却见她猛地一转身,他上前一步却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衣裙,两人就在这漫天雪白的花瓣中跌落在地。
公子瑜转了个身,羌芜转圈似的后仰跌在他胸膛上,两人都发出一声沉沉的闷哼声。
“万幸......”公子瑜松了口气,后背落在地上,看了看左手臂弯里的羌芜,见她没动,索性也仰躺在地上。看着上空飘飘然落下的梨花,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两人难得这么安静地,如此贴近的在一起,虽然是摔了一跤,不过她没有受伤,真的是太好了。此刻静谧,他揽着她,让人有一种希望时间从此停在此刻的想法。
他偷偷的闻着她鬓发的香气,感受她温暖的体温,就这么抱着她一辈子也可以,他如是想着。
“羌芜。”良久,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刚摔在地上,她半边身子都这样躺着压在他身上。饶是在舍不得她离开,现下也有些忍不住的了,因为半边臂膀麻了。他有些懊恼的开口“麻了,胳膊.......”
羌芜连忙起身,两人坐起来,惧都尴尬的整理头发和衣服,脸颊羞红,是少年人害羞的模样。
“你,你没事吧?”公子瑜和她都是侧边背着,他小声问了一句,羌芜摇摇头,小声回答,没事。
她看了看地上,还好这里是一片草地,又落了一地的梨花花瓣,倒也不疼,只是身上沾了花泥,想想两人后背都会有斑驳的痕迹。她淡笑着摇了摇头,索性曲起腿坐在地上欣赏起梨园来。
公子瑜也学着她的样子曲起腿,与她一同赏花,他又开始碎碎念初见的时候,羌芜都安静地听着。
梨花落了两人满头,有种共赴白头的错觉,公子瑜看呆了,猛然间抱着她躺在地上,左手撑在她右耳边。
“羌芜,我为你种一国的梨花,可好?”
不止这一处梨园,以后,把有她在的地方,都种满梨树。春天赏梨喝梨花白,秋天熬秋梨膏饮茶,到了冬日,就睡在梨花木的美人卧上......
公子瑜如是想,他伸手按住想要起身的羌芜,一个炙热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羌芜,有我在......”
被他揽入怀里,两人安静地躺在梨花丛中,羌芜闭上眼睛,没有回应。
很快到了大婚的日子了,还有一个半个月,羌芜到了16岁了,边关又出了点乱子,这次公子瑜也去了。他出发的时候羌芜去送了,他笑着说等他回来,只是遗憾的是赶不上她的生辰了。
半个月过去了,公子瑜还没回来。哥哥和父亲也出发去了战场,羌芜安慰自已,有哥哥和父亲在,大家都会平安归来。
可是,偌大的将军府,她足足等了一个半月,眼看着大婚的日子都过了,羌芜面上的愁容更深了。
怎么还没回来,不是说最多一个月便要回来吗?
原本定的大婚之日又过了七日,羌芜等不了了。前线来报,出事了,父亲被敌国的王掳走,哥哥前去支援也被抓住。
咩咩看着听了消息的小姐猛地站起来,急忙上去按住羌芜的胳膊,如今将军府外只有原本驻守的将军府的精兵一千人,若城破,保护羌芜逃命是足够的。
可她说要带着人去救她的父兄,咩咩知道这是以卵击石,摇着头拦住她,战场是什么地方呢,羌芜去了只能送死。
“咩咩,你不懂,我要救我父兄,身为将军之女,你觉得我是那种为了活命要逃跑的人吗?”
“可是小姐,非是我怕死,你这一去,以卵击石。”咩咩哭着跪在地上,哀求她“去求王上吧?打仗怎么可能让你一个女子去?”
羌芜跪在地上,抱着咩咩哭泣,王上,对啊,她这一急,什么都忘记了。
然到了王宫外面,却被人拦住,宫门严防死守,不准任何人进入了。
怎会如此?太子也去了战场,王宫戒备森严,难道边关破了?一个半月前,说的是小问题,太子和哥哥,父亲,先后去了,重要的兵队都被调走了。
他们在骗她,羌芜越想越心惊,摇头抬起手腕咬着哭泣,怎么总把她当孩童?那个时候,怕是根本不是小问题。而是边关战事严重了,现下父兄皆被抓住,太子呢?他的下落呢?羌芜被咩咩扶着,冲过去却被侍卫拦住,她哭喊着让开门,祈求他们去救她父兄。
城门未开,只有越来越激动的她的大哭声,出事了,已经过了很久了,心里越来越慌乱。
“王啊,您在做什么呢?您的将军和儿子都在战场上拼命啊,您为什么不开门?”
她大吼着哭喊,侍卫将她推翻,一记耳光劈头盖脸打来,那是侍卫对她对王不尊敬的惩罚。脸颊立即肿的老高,嘴角落了鲜血,她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然城门还是紧闭。
“王,求您开门让援兵救救我父兄!!!”她声嘶力竭的喊了最后一声。
城门依旧紧闭,她从满怀希望到最后失望,起身狂奔,咩咩在后面哭着大喊她,却怎么也追不上她。
精兵早就被调走,还有一部分驻扎在王宫周围守卫王宫,但却不肯再分出一丝一毫的兵力前去援助了。她不能坐以待毙,哪怕是死,也不能让父兄死在战场上无人收尸。
骑着马带着一千兵走了七天,她是无用,却也毕竟是将军的女儿,一些基本的行军还是懂的。打不过,那便智取。以往父亲总带着她看军营里的知识,但她不太愿意学,常常带着咩咩溜出去玩。不过她马术尚可,箭术虽不是一流,自保和杀死几个流兵也不在话下。
临走的时候咩咩求她别去,如今这样,前线怕是凶多吉少了,带着一千精兵逃命保住将军最后一丝血脉。羌芜扇了她一耳光,倔强的骑上马走了。
咩咩跪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哭喊。
好累,好热,好饿,好冷,这一路颠沛流离的到了前线,一千精兵折损了三百人余人,她仍倔强的前行。
白天行军,晚上害怕担忧的哭泣,她害怕自已去死了也见不到父兄,也怕自已见到的是父兄的尸体。
“羌芜,有我在......”
耳边有时候会闪现公子瑜的话,她在梦里喊着父兄的名字,可是,没有一个人来帮帮她。告诉她,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