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清晨,天还有点黑,跟着阿启悄悄走过田间小路,上了山,走过一些小小的陡坡,到了半山腰上。这里曾经有农田划分的痕迹,不知道怎么现在长满了草,没人放牧了。
阿启一遍走一遍自顾自说,这里之前有人家的,只是大家在山下开了荒地,就都不愿意天天爬山背水放牧了。山上多是石头,坡又陡峭,哪里有山下平地住的舒服。也就这家死活不愿意搬下去,放牧直到老死。
阿启安慰羌芜别怕,这主人死了,但是没埋在这里,在山下集中的地方葬着好纪念。
他还说这家主人还好,他小时候有户老人才念家,死了不愿离开老屋,让人把房子拆了,就地把他埋了,算是和老屋永生在一起了。
说完又回头看羌芜反应,羌芜跟在他身后走着,见此又微微一笑但没有说话,阿启红了脸,忙继续领着她走。
又爬了几个坡,那尽头果然有个石屋,只是真的破败不堪。屋顶和墙体都是石头做的,没有院墙,屋门前长满了荒草。
阿启又让她莫怕,这里很安全的,他先进去从背篓里拿出镰刀将荒草都砍了,嘴里又嘀嘀咕咕早知道提前把这里收拾下了,也不至于现在把人领来了没地方落脚。
怕吗?见过那么多死人,见过人吃人,自已又死了那么多次,过着下一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的日子。这荒草石屋又有什么可怕的?
阿启把场子里的荒草砍完,跑进去收拾屋子,里面潮湿长满了青苔,勉强收拾了个床铺出来。羌芜缓缓走进去,打量这石屋子。
到处都是蜘蛛网,家具都破烂不堪,一个歪歪扭扭的桌子看起来还能用,凳子都腐烂的不成样子了。见阿启在收拾床铺,用袖子擦了招呼她去坐,羌芜摇摇头,将破凳子扶起来,撑了撑,却是立马就碎了。
阿启叹了口气,却也是没办法,挠着头不知道怎么办。羌芜温柔一笑,说天亮了,去下田吧。
若是让他母亲知道,怕是不妥。
阿启看了看天色,将水壶和剩下的烙饼放在桌子上,说晚上再给她送点东西来,交代好就下山去了。
羌芜打量了这屋子一番,屋顶几块石头滑落了,有几个洞,能看见外面的云彩,无奈的叹了口气,修复房屋的本事她是真没有。再看满屋子的家具破破烂烂的,床铺上的被褥发霉黑了,也不能睡了。
挽起袖子,开始收拾些能收拾的东西。
进屋就是卧室,把不能用的都丢出去,只剩下个桌子能用,烛台擦洗干净,但是没有蜡烛和火油了,晚上想必是与黑夜为伍了。
打扫的扫帚也没找到,想必早就腐烂完了,在外面的杂草堆里挑了一把做扫帚,用手搓了草绳绑起来。这些都是之前跟着收养她的老夫妻学的,还好,她是将军的女儿,虽柔弱但不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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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时候,她终于把房子那些不能用的丢了,场子里的杂草堆到一边,石屋旁边就是厨房,有些布满铁锈工具,锄头,铁锹什么的。暂时拿来到石头上磨一下,勉强防身好了,入了夜,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野兽。
在后山弄了些松柏叶子当床铺,今晚上只能睡在这上面了。
菜刀也锈烂的可怕,不能用了。这屋子果然不知道荒废了多少年了,到外间去看了看屋顶,也不知道会不会下一刻就塌了砸下来。
饿的不行,将烙饼吃了,现下也没什么食物了。
入了夜晚,羌芜拿着破烂的农具放在身侧,以前一百种死法里,好像还没遇见过被野兽咬死的。不过这也不能排除有这种可能,但她还是潜意识的不想轻易死去,除却第一次自戕,后面的百种死法,都是被影魔杀死的。
必须也要找机会,反击,看了看自已瘦弱的手,现在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抵抗他。
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个人提着灯笼从山下上来了,那人缓步走了进来,悄悄的唤着她。
“姑娘,姑娘,你在哪呢?”
一进门打着灯笼看见羌芜从里面进来,见她一身衣裳又是脏污不堪,又打量了四周,颇有些意外。
“你今天居然把这里收拾了一遍,我娘还说你是娇滴滴的大小姐,我看你却不是。”说着把手里的篮子放在桌子上,掀开布,里面是火油和一些食物,干净的水。
给油灯加了油,点燃,将一盘冷菜还有烙饼拿出来,招呼她来吃。
“对不住啊,姑娘,我娘看我看的紧,我只能趁他们睡了,偷拿些东西给你。饿了吧?来吃吧。”
看见自已手上污黑,羌芜有些无措,今天白天也没在这附近找到水源,一身脏污,见到阿启拿来饭菜有些局促。
阿启愣了愣,好像明白了,憨憨一笑“来吃吧,怕什么,我们小时候,玉米粥倒地上,还趴在地上吃呢。”
“你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没吃过这种苦,其实没什么的,人在没吃的时候,哪里就讲究这些礼节了?”
脑海里又回忆起那些遍地饿殍的场景,后来自已饱受饥寒之苦,也不像之前那般多注重礼仪了。人在极度饥饿的时候会做出一些不理知道饿事情,如果你没有,那肯定还是不够饿。
点了点头,从他手里接过筷子,拿起坚硬的烙饼,夹了菜,急切的吃了起来。
“慢点,慢点,这些都是你的。姑娘,我明天给你弄水,我早点来,后山有个泉水眼,你以后可以去那边取水。我会慢慢给你置办些东西的,对了,还没请问姑娘叫什么呢?”
羌芜手中动作一顿,嘴巴里缓缓咀嚼食物,羌芜这个名字早就过了一百年了,怕是早就没人知道幻国了,也没人知道羌芜这个人了吧。
“羌芜.....”她说。
“枪,舞?”阿启没读过什么书,挠了挠脑袋“还有姓枪的啊?”
羌芜对着他笑了笑,没去纠正他的错处,阿启呵呵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问她可以不可以叫她小舞?
点头,她应允,如今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也不知道会以什么方式死去。倒是不在意他给自已什么称呼,阿启还在碎碎念,说她人美名字也这么美。
等她吃完,把盘子收拾好,便又提着灯笼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