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羌芜吹了那豆大的油灯,睡在了松柏叶子上,也不知道下一次死亡什么时候来临,但抵不住困意又睡过去了。
第二天清晨阿启又来了,送了吃的,里面有煮熟的鸡蛋,几件衣服,还有薄薄的被褥。饶是羌芜在凉薄的性子,她都要感动了,没有一个人会对一个陌生人这样照顾。
也许是见她可怜,也许是喜欢她的容貌,但羌芜却不知道怎么回报他了。
阿启给她把床铺收拾了下,看她用的一团松柏过了一夜,眼中都是心疼,又很快转换表情化作了笑意,将被褥给她铺好。
“小舞,你呀,也别丧气了,会好的,日子会好起来的。之前遭了难,那是老天对你的考验,你看,现在你不是有吃有喝的吗?”阿启真是个乐观的人,一开始都善良的救她,后面也这样关照她,害怕她一蹶不振的,说这些话鼓励她。
见他铺好床,羌芜对着他郑重的行了一礼,阿启笑呵呵的挠着后脑勺。他又说自已是个大老粗,如果照顾不周,切莫见怪。
羌芜莞尔,担忧的望着屋顶的破洞。
拍拍胸脯,阿启说“小舞莫要担忧,这里交给我。”
于是一连来了四五天,慢慢把屋顶给她修葺好了。
多谢,羌芜对着他如实说,阿启又嘿嘿一笑。
-------
就这么,被阿启照顾了一个多月,日子好像又变得安全了起来。羌芜看着慢慢置办好的屋子,心想要是在这里活一辈子,倒也不错。
这段日子她想了很多,影魔说要追杀自已一千次,那么自已已经死了一百次了,是不是要在这里躲到终老,这诅咒就破了?
这些也只是猜测,毕竟自已之前,也到处逃命,往往安静几天,又被他找到,用各种办法杀死。
只恨自已身无法力,无法对抗。
她现在会觉得饿,会流血,会累。说明自已还是个人,没有变成别的怪物什么的。但是也有一种坏处,那就是只能可怜的到处逃,最后又免不得被杀。
人在苦难的时候总会想到神明,若是有神明庇佑,会不会可以逃开这恶魔桎梏。她向阿启打听过,这附近除了村民常祭拜的山神,好像没有别的神仙。
莫不是这个地方受山神的庇佑,才如此宁静祥和,连影魔也进不来?若是如此,那真是太好了。
这里的山神是个洞穴,村民会定时跑去祭拜,她会跑去偷拿些祭品回来吃,拿之前会先向山神行大礼,说自已是为了裹腹,乞求他的原谅。
“山神大人,羌芜有罪,以后定当奉还您的供奉。山神大人若是有心,也请山神大人保佑小女子,早日脱离苦海。”
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然后拿走贡品。
夏天去了,秋来了,到了秋收的季节。这天阿启慌忙跑来,说要开始征兵了,羌芜意识到这事可能不简单。这段时日她也看出来了 ,这边属于城郊地带,务农的青壮年很多,一旦发生什么,这些人都会被征去当兵。
阿启也在其中,他十分愧疚的说,怕是以后不能来照顾她了,一切只能等她当完兵回来再说。临走的时候又饱含期待的看着她,羌芜虽然感谢他救了自已,却对他无男女之情,以自已是寡妇不祥之人,拒绝了。
阿启心里难过,但是个尊重女子的的人,说以后回来还会来看她,说完走了。
这天她收了些野梨,拿去供奉给山神,跪在地上,嘴里默默地说着些乞求山神保佑的词。
“山神大人,我只有这些了,以后有好的,再拿给您。”双手合十,说完祈祷,又期待的看着山神的神像,希望他能显灵拯救自已。半晌,她又失望的低下头,许是山神大人责怪她偷拿贡品,又送些不值钱的野物,这才不会显灵吧?
阿启常说神明不显灵,那是机缘不够,神仙们也常常很忙的,但是你要把神明放在心里,以后终有一天会得偿所愿的。
是吗,信神需要虔诚。真希望自已有天能得偿所愿了,羌芜跪倒在地,将贡品留下,转身正要离去。
一个农妇上前,带着几个怒气冲冲的女人把她团团围住。
“好哇,今天终于是看到你了,之前救你不够,还要缠着我的儿子。你知不知道女人的名节,还要不要脸了。”
羌芜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两个女人一左一右拉住,那领头的妇人赫然是阿启的母亲。
“还以为你之前很识相,没想到你勾引我儿子把你养在死去的老杨家了里,家里的什么都给你置办好了,你这不祥之人,竟然还干出偷贡品的事情。你当我们不知道吗?”
“呸,克夫的女人还是尽快自尽了好。”一个妇人对着她呸了一声,两人压着她往前走,出来一看,周边全是村民。
男人女人们都对着她指指点点,例如克夫的寡妇,偷拿贡品对神明不敬的歹人,羌芜百口莫辩。
原来之前阿启上来找她,他娘早就发现了端倪,跟着来到山上的石屋,发现了他俩,以为他们天天行那苟且之事。
这里克夫的女人视为不详,大家都讨厌这样的寡妇,何况羌芜这样貌美,又是个寡妇的女人。他娘原本是想把她许给自已儿子阿启,但十分忌惮克夫这层关系,把她视为不祥之人。
于是要趁还没发生什么祸事。趁早把她打发走,本来以为她走了,结果又跟着儿子发现了他。
抓起她的头发,在她的脖子上套上石头,阿启的娘目露凶光“你可别怪我了,谁让你这不祥之人,要来勾引祸害我儿子的?偷拿贡品,你也算是得罪了山神老爷。这些可都是死罪!”
说着把她押到湖水边,一众村民指着她,说着指着她这不祥之人,该死。
不要不要,她害怕的摇着头。她什么都没做,除了偷东西,什么错事都没做。然而她怎么能抵得过农妇的力气,几个人在众人的喊声中把她推进水里。
水霎那间涌入嘴巴里,鼻腔里,恐怖的窒息感袭来,她想挣扎,但是脖子上的石头带着她沉下去。
“怎么样?你以为逃到山神庇佑的地方,就死不了了吗?”模糊间,影魔的声音又响起来,他桀桀的笑着,带着得意。“你太脆弱了,谁都能把你杀了,自戕,坠崖,自缢,服毒,被刀砍,被活活热死......我想想,你还能怎么死呢?我都要佩服我自已了,给你想了这么多死法。”
“哈哈哈哈哈哈......”他狂妄的笑着”你马上又要死了,还不向我下跪求饶吗?“
求饶?绝不,羌芜闭上眼,任窒息吞噬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