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树梢洒下的斑驳阳光,虽然在旁人眼中或许是一幅美景,但对于此刻的我而言,却只是阻碍前行的障碍。
自逃离城堡至今已近一个月。
尽管这座岛屿东西狭长、南北略窄的地理特点为我提供了便利,但能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接近岛屿边缘,这速度已是惊人。
心中明白这点,然而急切的心情却是另一回事。
这片森林广阔无垠,穿越它足足耗费了我两天时间。
当我终于到达森林边缘,眼前的景象令我不由得发出惊叹之声。
“……是大海……”
当然,既然目标就是大海,见到它本应是理所当然的事。
然而,亲眼看到那片广阔而平静的海面时,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终于到了。终于。
森林尽头便是断崖绝壁。
这是岛屿天然的屏障。
悬崖陡峭险峻,俯瞰之下可见几块巨石破水而出。若不慎坠落,恐将性命难保。
即便站在白浪翻涌的悬崖之上远眺,也看不见我所向往的大陆影子。
即便是那些离大陆更近的小岛,亦不见踪迹。
我知道原因,也清楚这一点。
从大陆到这座岛屿之间,我已往返无数次。
大陆究竟有多遥远,我的身体早已铭记于心。
此时正值黄昏,太阳如同燃烧的火球正缓缓沉入西方的海平线。
金黄色的光辉铺满整个海面,太阳仿佛融化于波涛之中。
东方的天空则渐渐被夜色侵袭,似乎迫不及待要将天际染成深蓝。
我轻吐一口气,回望身后的森林。
今晚就在此休息,明日开始制作木筏吧。
◆◆◆
——我在梦中。
梦中的我乘坐在国王为我们准备的华丽船只上,倚着甲板上的栏杆眺望着大海。
身后传来船员们忙碌的身躯和指挥舵手的声音,耳边则是风帆鼓动、波涛起伏以及海鸟鸣叫的声音。
恍惚间,感到有人站到了身旁。
那人背靠着栏杆,没有看向我这边,而是自言自语般轻声低语。
“——这次又会死掉吗?”
我想回答,却发不出声音。
我知道站在旁边的是他,想转头与他对视,可身体却无法动弹。
“我们从来就没有不死的时候啊。必须好好制定计划才行。
科利乌斯和迪塞恩特拉正在船舱里商讨些什么,看起来很严肃。”
他似乎并不在意我没有回应,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不过,就算会死,也是没办法的事。”
说着,他离开了栏杆。
伸了个懒腰,发出轻微的声音后,他边走边向始终未有反应的我说道。
“你总是那么渴望死亡。
偶尔也该安静待在后面吧?”
——其实,我并不是真的渴望死亡。
而是因为比起自已的生死,我更加厌恶的是……
想要诉说,却发现口不能言,只能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我从梦中醒来。
一睁眼便脱口而出,仿佛是梦中压抑的话语突然爆发出来。
躺在覆盖青苔的巨岩上,我注意到透过树梢上方的天空依然昏暗,但已透出晨曦初露的透明光芒,于是我再次开口。
“——哦,早晨来了……”
严格来说,应该是黎明前的时刻。
我坐起身来,皱眉感受着衣服因沾湿清晨露水而带来的凉意,不禁打了个寒颤。随后抓起麻袋,从巨岩上跃下。
“好了,开始做木筏。”
——真是一个令人怀念的梦。
那是上一次出发时的情景。
正如他所说,那次之后我们都未能幸存。
“……不,也许并非如此。”
我在依旧昏暗的森林中穿行,寻找适合制作木筏的原木(或可以做成原木的树枝),同时自言自语。
——上次,我是较早死去的一个。
大概在六人中排名第二。
因此对于之后的战况如何,我并不完全清楚。
但既然现在我重生了,恐怕还是全军覆没的结果吧——
“——嗯?等等,难道是因为杀了魔王才让我成为新的魔王?
这种可能性让人难以置信……”
一边嘀咕着这些思绪,我继续在森林中徘徊。
其实,上一次战斗的结局如今已经无关紧要,我的首要任务就是尽快回家。
当太阳逐渐升高时,我终于收集到了足够的材料来制作木筏。
如果这里是沙滩,我可能就会去捡拾漂流木了。
我选择了一处靠近悬崖且相对开阔的地方作为工作场地,面前摆放着从大树上折下的三根粗细适中的树枝。
这些树枝非常长,上面还带着许多细小的枝叶。
我打算将它们裁剪成适当的长度,制成圆木,再拼接成木筏。
攀爬树木检查树枝粗细的过程中,我的手和脸都被划伤了不少。真疼。
再加上体力不足导致的身体酸痛。
尽管皱着眉头,我还是估量了一下合适的长度,然后抓住树枝。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