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村庄仿佛陷入沉寂,唯有远处犬吠声隐隐传来,像是夜的呼吸。阿强盯着手中的日记本,翻开下一页。文字的密集与笔触的凌乱昭示着母亲当时内心的动荡,故事开始走向她不得不面对的社会压力。
日记里描述,村子里的流言蜚语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发酵,迅速蔓延至每个角落。她与林志强之间的秘密相处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有妇人路过时故意停下脚步,用眼角余光打量她;有老人闲谈时低声议论,说她“太出格”。这些微妙的敌意像一张无形的网,慢慢将她困住。
一次,母亲去村头打水,迎面遇上了几个妇女。她们眼神复杂地扫过母亲,随后低声交谈。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其中一句刺耳的话仍清晰地传入耳中:“这样的女人以后怎么嫁得出去?”母亲握紧水桶,假装没有听到,匆匆离开,但心中的苦涩却无法释怀。
林志强也逐渐察觉到这些变化。他和母亲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碰面,他都显得愈发沉默。有一次,两人躲在村外的竹林里,他低声说道:“我是不是该早点离开?”母亲愣住,随即摇头,语气却带着不自觉的颤抖:“为什么要走?这些事你不需要理会。”林志强长叹一声,没有再回答。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平息,反而愈演愈烈。一次村里的集会上,几名老人坐在树下,点名提到了母亲的名字,直言她行为不检点。村长听到后皱着眉,问:“是不是有人看到了什么?”那几人点头如捣蒜,说:“这还用看?那男人来这里多久了,谁心里没点数?”村长没再追问,却冷冷扫了一眼母亲站的方向。
母亲写道,那一天她的心像被刀子划过。她站在人群中,手脚冰冷,目光躲闪,却又无法挪动步伐。她想反驳,却深知,在这样的环境下,任何辩解只会被视为欲盖弥彰。
不久后,村长主动找到了林志强。村长虽然语气平和,却字字带刺:“你是城里人,做事不能只图自已痛快。小村子里,人言可畏,你总该明白。”林志强一时间无言以对,他知道自已没有立场争辩。
当晚,他和母亲再次在后院碰面。他的表情比以往更加凝重,声音低沉却决绝:“我不能再害你。”母亲眼眶湿润,摇头哽咽:“我不在乎他们怎么说。”林志强苦笑着回答:“但你会在意你的家人怎么想。还有你的未来。”
接下来的几天,村里的议论如同狂风般侵袭母亲的生活。她变得不敢独自出门,甚至刻意避开所有人的目光。连路过村口的小卖部,她也会迅速低头,生怕与他人对视。
一次她实在忍不住了,回到家里对母亲倾诉自已的苦楚。然而,母亲的反应却让她倍感意外。年迈的母亲拍了拍她的手,轻声说:“清者自清,不用理会那些流言。”但眼中的复杂神色暴露了她的担忧。她沉默片刻,接着说道:“只是……那人毕竟是外村人,你要想清楚,走这条路会很苦。”
林志强的态度也变得冷淡起来。他开始主动减少与母亲见面的次数,甚至一次刻意避开了她。母亲在日记中写道,那种忽然被抛弃的感觉像针扎在心上。她能感受到林志强的无奈,但这并不能减少她内心的痛楚。
最后一次见面,是林志强主动约她。两人在河边的石桥上相对而立,月光洒在水面,波光粼粼。林志强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我要走了。”母亲的心猛地一沉,她怔怔地问:“这么快?”他点点头,说:“工程已经结束,我留下来,只会让你更难受。”
母亲没有哭,只是咬着牙忍住即将涌出的眼泪,强作镇定地问:“你走了之后,我该怎么办?”林志强低头不语,片刻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包裹,递到母亲手中:“这是我能为你留下的,不多,但希望能帮到你。”
母亲接过包裹,没有打开,只是定定地望着他。林志强的目光充满愧疚,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在月光下,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夜幕中。
阿强合上日记,深吸一口气。他终于明白了母亲当年的处境,那不仅是一场无法抗拒的爱情,更是一场注定要输的斗争。社会的压力、村庄的目光,将她压得喘不过气,却从未真正击垮她。
第64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