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强静静地坐在山间的岩石上,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松林。微风吹来,松针簌簌作响,仿佛一场无言的低语在耳畔萦绕。他的心已经在这片寂静中变得冷静了许多,不再那么暴躁或愤懑。白日的反思,让他对母亲的行为有了一种全新的视角。她的一生似乎始终行走在曲折的隐忍之中,选择在没有选择的路上不断行进。
阿强闭上眼睛,努力回忆起母亲的脸,那个无论在多艰难的日子里,始终在他面前笑得平和的女人。他想着她的每一个神情,试图找到一些他过去未曾注意到的细节。忽然之间,那些隐藏在记忆中的细微动作,一个个浮现出来——她偶尔的眼神闪躲,偶尔的停顿沉默,原来都是在藏匿着某种痛楚。他的心头不禁一颤,仿佛终于窥见了一丝她真实的内心,那个在自已面前一直坚强的女人,原来有那么多柔弱之处,只是她从不展露。
他想起了那些年,母亲在村里承受的流言蜚语。她的孤身,她的隐忍,还有她对他的悉心抚养,都是在那种孤立无援的环境中完成的。多少次,她面对村人指指点点的眼神,依旧抬头挺胸,没有半句抱怨。阿强突然感到一阵酸楚,她的坚强其实是无奈,她的温柔其实是负重前行。或许,她将一切隐瞒,正是因为她不愿让他遭受相同的痛苦,不愿让他知道那些不堪的往事。
山间的风声忽然变得急促,阿强睁开眼,看着被风吹得摇曳的松树,心中感到一阵酸涩。他不禁低声道:“妈,我是不是太自私了?”这个问题出口,他心中却没有答案。或许从未真正懂得母亲的苦衷,也从未意识到她的隐忍背后蕴含着多么深的爱与责任。
夜色渐深,他忽然意识到自已已经很久没有回到家中,顿时感到一丝愧疚。想到母亲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他决定不再逃避,回家与她好好面对。也许他们之间有太多未解的真相,但这些都无法改变她是他唯一的亲人这一事实。
回到村里,月光洒在小路上,村子里静悄悄的,几乎没有人影。走到自已家门前,阿强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他忽然不知该如何面对母亲,不知该如何开始这场真诚的对话。他深吸一口气,终究鼓起勇气推开门,发现母亲竟然还未睡下。
母亲坐在煤油灯旁,手里拿着针线,一件旧衣在她膝上,她正专心地补着袖口。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见到是阿强,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回来了,累了吧?快去洗洗,我煮了热水。”
阿强一愣,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她那张平静的脸庞,似乎没有丝毫波澜,仿佛他只是外出一天,回来不过是寻常日常。但他清楚,这只是母亲隐藏一切的方式,她不会将自已的不安显露给他,不会让他看到她内心的挣扎。他走到她面前,想要开口,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无法发出声音。
母亲似乎察觉到他的异样,轻轻放下手中的针线,抬起头看着他,目光中透着一丝疑惑。“怎么了?累坏了吧?”她的声音温柔平和,没有丝毫的责怪。
阿强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妈,您为什么……为什么当初没有告诉我?”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压抑已久的情感。
母亲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她看着阿强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仿佛是在思索要如何回应。他们之间沉默了一会儿,仿佛连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母亲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沉吟了片刻,才轻轻开口道:“有些事,知道了,对你未必是好事。我只是想让你无忧无虑地长大,过个简单的日子。”
阿强愣住了,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他从未想到,母亲的一切隐瞒竟是为了他,竟是为了让他远离那些他不曾经历的伤痛与辛酸。他想象着母亲一个人承受那些流言蜚语、那些冷眼相待的日子,心中感到无比愧疚。
母亲继续说道:“当年,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你好。或许你会不理解,甚至会怨恨我,但只要你平安、健康,我就心满意足了。”她的声音微微哽咽,仿佛回忆起那些年少轻狂却无比艰难的岁月。
阿强低下头,双手紧紧握成拳。他忽然明白母亲的艰难与孤独,也明白她为何选择沉默地承受一切。这种无言的母爱让他感到窒息,却也让他感到温暖。他走到母亲身旁,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说道:“妈,对不起,我不该怪你。”
母亲微微一怔,随即轻轻拍了拍他的手,露出一丝安慰的笑意。“傻孩子,母亲的心思你不懂也没关系,只要你过得好,我就心安了。”她的目光柔和,像是看透了所有的波折,只留下对儿子的无限关怀。
两人静静地站在夜色中,彼此不再言语,却心意相通。那一刻,阿强终于释怀了所有的怨恨,感受到母亲无私的爱。他明白了母亲的选择,也明白了自已对她的责任。他握着母亲的手,心中升起一股坚定的力量。
第54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