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强在山中独自行走了几日,心情依然如这片连绵不绝的山峦般沉重而复杂。他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方向,只是随意地走着,试图通过这样的流浪来排解心中的郁结。然而,他很快发现,那份失落和痛苦并未因此而消散,反而在静谧的山中更加放大,逼迫他不断回忆起过往。
天空渐渐阴沉下来,细细的雨丝飘洒在山林中,湿润的气息夹杂着泥土的芳香。阿强找了块巨石坐下,抬头看着远方的山峦,雨水在他的发梢上凝结成小小的水珠,顺着脸颊缓缓滑落,似乎在替他流泪。他心底泛起一丝淡淡的哀伤,那些封存已久的回忆,随着雨水的侵染,不断浮现在脑海中。
他想起了母亲,那个坚韧而温柔的女人。从小到大,她总是独自支撑着家,几乎从不向他提及过往。阿强突然记得,小时候每当他问起父亲的事情,母亲的眼神总会黯淡几分,然后微笑着对他说:“阿强,有妈妈就够了,不是吗?”那个笑容虽然温柔,但他现在明白了,那背后隐藏着多少的无奈和酸楚。
小时候的他并不懂这些,总觉得母亲只是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而他也逐渐习惯了这个“没有父亲”的生活。只是偶尔看到同龄人和父亲一起玩耍的情景,心中会不自觉地生出一丝羡慕和失落。他曾经以为这种渴望只是自已内心的微小波澜,但长大后才明白,这种缺失感已经深深烙印在他的生命中。
山风吹来,带着寒意,阿强打了个哆嗦。他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抬头凝望着远处的天空,思绪却仍停留在那些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里。他记得母亲总是早早起床,为他做好早餐,然后忙碌地工作一天,回家后还要收拾家务,照顾他。这些平凡而琐碎的事情,在那个时候或许他并不理解其中的艰辛,而现在回想起来,每一幕都让他心头一紧。
“如果不是为了我,母亲的生活会不会过得轻松一点?”阿强喃喃自语着,这样的念头在心中萦绕不去。母亲从未抱怨过什么,但他知道,她默默地承受了太多。他曾听村里的老人提过,母亲年轻时也是个美丽动人的姑娘,追求者无数。然而,因为他,母亲选择了独自一人生活,放弃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雨势渐大,阿强站起身,四处张望,寻找一处可以避雨的地方。他发现不远处有一片茂密的树丛,便快步走了过去,在树下寻得一处较为干燥的地面坐下。他从怀中掏出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已是傍晚时分。他犹豫了片刻,最终拨通了母亲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母亲那熟悉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温柔而带着几分担忧:“阿强,你怎么还没回来?最近天凉了,外面下雨,你一个人在外面小心别受凉。”
阿强握着手机,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地说道:“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母亲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柔和而慈爱:“孩子,外面有什么让你放不下的事情吗?如果心里有事,可以和妈妈说,别一个人憋着。”
阿强听着母亲的声音,内心的愧疚感更深。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妈,小时候的事,你从来不愿跟我多说,可我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从来没告诉我关于我父亲的事?”
电话那头陷入短暂的沉默,片刻后,母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阿强,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不想让你因为那些事情影响现在的生活。”
“可我已经受到了影响,不是吗?”阿强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知道母亲的良苦用心,但他始终难以释怀。
母亲没有再多说,只是轻声说道:“孩子,雨停了早点回来,天冷,别让自已受罪。”说完,电话那头传来挂断的声音。
阿强握着手机,呆呆地坐在原地,心中充满了失落。他本以为这次通话能让他找到一些答案,但母亲的沉默让他的疑惑更深。他盯着手机屏幕,屏幕渐渐暗了下去,他的心情却像这片渐浓的夜色,愈发阴沉。
夜幕降临,雨渐渐小了。阿强站起身,望着这片宁静的山林,脑海中浮现出小时候和母亲在一起的那些温馨时光。他忽然明白,母亲的沉默并不是拒绝,而是她在试图保护他,保护他不被过去的阴影所缠绕。
“或许我该放下了。”阿强低声说道,但心底依然挣扎。过去的秘密和真相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让他难以呼吸。然而,他也意识到,母亲的选择并不是无情,而是对他的一种深爱。这种爱,或许他直到现在才真正明白。
他再次望向那片远处的山脉,心中隐隐有了些许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