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克莱门汀所料,沿着奇怪的灯盏一路走去,虽然大雾依旧没有消弭,但她借扩散出的雷环感受到的四周环境中的人工痕迹逐渐多了起来。
在雾中行走多少有点不便,在发现石灯能照亮雾气之后,克莱门汀干脆拆了一个角落里不那么显眼的灯下来。碍于没有提手不怎么好拿,这个现取材得来的探路灯暂时被她卷在尾巴里,随着她的动作向四周摇曳出光芒。
视线被遮蔽之后,其余的感官反而会放大作用,克莱门汀已经隐隐听到了雾中传来的人声,除此之外,她还隐隐闻到了不远处传来的血腥气。没有感应到有威胁的雷龙并没有掩藏自已身形的意思,加快脚步循声而去。
伴随着冗长拗口的祷词,异乡的雷龙就这样闯入了祭祀的会场,这是参与祭祀的原住民们都没有设想过的。
祭司模样的中年人站了出来,拦住了雷龙的去路。
“你是什么人?我们应当从未见过,你又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要闯入供奉的仪式?雷鸟大人会怪罪你这种不敬之徒!”
祭司的语调显然犹带着一点慌乱,这位不速之客显然给他带来了未知的震慑。
克莱门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开口打断道:
“因为这场仪式,不,惨剧,该停下来。”
中年人口中的供奉,远处隐隐围绕着的血气,两者结合起来不难让克莱门汀对这里的情况做出判断。
对于未知而强大的异兽,蒙昧的部落畏惧它的力量,并将获得的机遇归结为它的恩赐,选举出萨满,以血祭寻求庇佑,逃避惩罚。
在久远的过去,这样的事并不算独一份,克莱门汀对此也没有什么多加置噱的兴趣。但真会在意这种事,爱人的鸣神从不接受这样的祭祀,会为生命无谓的消亡而伤感。
所以,遇到这场祭祀的第一时刻克莱门汀脑中的念头就是阻止。
中年祭司还想说几句威胁的话让这位不速之客退去,语调却因为突如其来的金色雷霆变了形。
雷光从克莱门汀的脚下升腾而起,包围了整个场地。尽管他们只是些不能掌控元素力的凡人,但他们仍能感受到如影随形的危险和压力。
四周慌乱的响起了一些告饶祈求的声音,大多数都在求一个被称为“雷鸟大人”的存在前来解救庇佑他们。
克莱门汀略微思考了一下。现在她需要确定一下这个雷鸟的态度,干脆主动去找找对方,如果对方愿意归顺,她就能帮真把这块岛屿划进稻妻版图,把治下的人迁入别处。
她自以为不是很擅长讲道理,已经做了点和这个雷鸟短兵相接的准备。
雷声轰隆,带来了落雨。克莱门汀听见鸟类清越的长鸣和拍打翅膀的声音,遮天蔽日的巨大影子降落了下来。
尽管还被克莱门汀威胁着,人群已经激动起来,甚至有一部分已经激动地叩拜了起来。
雷鸟并没有理会这些形态各异的人群,自顾自的找了个地方降落下来。
安顿下来之后,她的视线聚焦在了克莱门汀的方向。
“未曾谋面的龙,你为何出现在这里?你想要这片土地居住,或是希望带走这些渺小的人?”
“这片土地是我先落脚,我不愿离开这里。会唱歌的小人儿已与我定下尚未兑现的承诺,请留他与我作伴。”
是除了这两样都可以让步的意思?意外的好说话啊。克莱门汀心中暗想。
雷鸟并非魔神,真要动起手来,雷龙自信大概率能取胜胜,之前做的也是这种打算。此刻雷鸟这堪称毫无原则的态度倒让她吃了一惊。
“这些人并不是受你庇佑的子民?那他们为什么还要用血祭来供奉你?”
大概是很久没有遇到过跟自已算同类生物的存在,雷鸟此时很愿意多说几句话。
“这些渺小的人,存不存在都于你我这样的生命无关,不是吗?他们偶然捡到了我脱落的羽毛,又将羽毛供奉起来,将雷霆雨露视作我的惩罚与恩赐。可是雷霆不过是我的呼吸,我自始至终都什么没有做,不是吗。”
“祭祀这种事,也许常常会有?我不知道,我不在意这种事,我来只为了听会唱歌的小人的有趣曲调。”
雷鸟说着,用目光搜寻了一下她想找的人。克莱门汀跟着她的视线望去,在不高的能见度里第一眼见到的金杯中的鲜血。
她不由得暗吃了一惊,这鸟想找的特别的人真要被这群刁民送上天见她了啊。看了又看,她确定鲜血旁边没有什么诡异的碎片,旁边的孩子也还活蹦乱跳,这才放下心来。看来自已到的还算及时,没有真让这祭祀办成,不然这鸟恐怕就没法跟自已这样心平气和的交流了。
雷鸟显然也对这个状况始料未及。巨兽的怒气震撼山岳,只一瞬间原本的祭台就被狂风与雷霆掀翻。
克莱门汀有点无奈,她之前可没想过这里藏着的是能用祭祀把自已供奉的神惹怒的刁民。但眼下,她只好先努力拦住怒气上头的雷鸟。
修长的龙身横亘在雷鸟与人类之前,巨龙用金雷消退了雷鸟掀起的狂风。克莱门汀心生一计,眼疾尾快地将雷鸟看重的孩子勾了上了,带到雷鸟面前示意对方来安抚下这只暴躁的鸟。
这个方法效果倒是立竿见影,雷鸟很能听得进去这个孩子的话。克莱门汀在旁边听着,大概搞清了这事的前因后果。
雷鸟显然和她自已一样没有魔神那种爱人的特质,过去的雷鸟并不在乎这些人类做了什么,祭祀供奉有没有有什么都根本没入这只鸟的眼。
直到雷鸟被这孩子的歌声吸引,和他结下了一段奇异的缘分和再度歌唱的承诺。但在这些凡人眼里,神明的喜爱就是想让信徒用另一种方式陪伴在身侧,于是深得雷鸟看重的孩子就成为了雷鸟的祭品。
雷鸟不知道孩子自愿牺牲奉献的情谊,孩子也不明白雷鸟只是觉得歌声与陪伴弥足珍贵。就这样,本应是双向奔赴的两方,阴差阳错地差点构成天人永别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