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隐月阁主殿有小太监匆匆忙忙赶去太医院请太医。
请太医时似乎不想张扬,没有惊动太多的人。
但是一直注视着隐月阁一举一动的某人注意到了。
听完属下的禀报,唐嫔慵懒地靠在华丽的座椅上,微微扬起那修剪得精致圆润的指甲,在烛光的映照下,指甲上的蔻丹闪烁着妖冶的光芒。
她朱唇轻启,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哦?她请了太医?倒是快。”本以为两三天后才会有动静的。
计划得逞的她却并没有露出得意的笑容,而是叹了口气:“原也没想着要对熙嫔怎样,可谁让她不听话呢。”
“按原计划行事把宫女除掉,务必立刻就去不留痕迹。”唐嫔冷漠地下了命令,仿佛那不是条人命,仿佛那只是一只无足轻重的蝼蚁。
天亮沈芷嫣小产的消息一出,隐月阁怕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再想下手杀人毁灭证据就难了。
隐月阁殿内。
沈芷嫣躺在床上作昏迷状,由太医在一旁把脉。
由于计划突然,她甚至没有告诉两个贴身侍女事情的真相,所以此刻她们一脸焦急地守在床边。
为了让戏演得更逼真,沈芷嫣将计就计真的服下了少量药物,再配合着妆容、膳食,把三分病装成了九分。
此刻隐月阁人心惶惶、一片混乱,背后下手之人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将那个宫女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而她早早命人在那个宫女所居耳房附近守株待兔,静待收网的时刻。
忽然耳房里传来一阵骚乱,间或有几句“救命啊”,“抓刺客”的声音传出来。
鱼儿上钩了。
现在只需静等天亮时好戏开场。
沈芷嫣喝下了太医开的药以后,安心地睡下去,为明早的恶战养精蓄锐。
天色渐渐亮了,阳光打在窗棂上,薄而剔透的明瓦窗被清晨的朝阳映得放光。
沈芷嫣躺在床上却觉得这天还没有亮,犹如置身于迷雾之中,周围步步杀机,不知何时黑夜中就会伸出看不见的手扼住她的咽喉。
她自认在宫中谨慎行事,不张扬,不冒进。除了主动陷害她的周嫔外外,从未与她人交恶。
但是在宫里,不是她想独善其身就能做到的。
她得宠、晋封、有孕,都刺痛了旁人的眼,挡住了旁人的路。
树欲静而风不息。
她既然已经走上了入宫这条路,便只能接受现实,在后宫斗争的漩涡中越陷越深。
沈芷嫣有些疲惫地睁开眼睛,守在床边的连翘和兰栀瞬间围了上来,担忧地看着她,估摸着是一晚上都没睡在守着她。
隐月阁宫里半夜请太医的事,想必今晨已经有人通报给了皇帝,他还有早朝不能及时来隐月阁,算算时间现在已经下朝了。
随着一个李泽的尖声通传“皇上驾到”,今天的重头戏要开始了。
谢景渊还未迈入门槛,沈芷嫣便感觉腹中一阵翻涌,俯身呕吐出来。
这场呕吐显然在她计划之外。
她示意连翘去拦着皇上,自已又吐了出来。
连翘明白她的意思,去门口拦着皇帝,低着头说:“皇上,我家小主刚吐过,屋内气味不佳,小主请您等宫人收拾完再进来。”
连翘跟在你身边久了,见谢景渊的次数不少,可是这还是头一次与谢景渊直言交流,难免怯场,说完就把头埋的更低了。
屋内的沈芷嫣只觉得胃里十分不适,把早上只喝了几口的白粥全吐了出来,听到脚步声只当是连翘回来了。
有一只手在轻拍她的后背,她便以为是连翘。
侧面又递过来一杯水,她接过漱口,再把杯子递给身边的人。
她眸中尽是水雾,面上也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但是身上觉得好些了:“连翘,皇上走了吗?”
“朕还在。”
沈芷嫣一抬头发现谢景渊手里正拿着她刚刚递过去的杯子,眼角眉梢还带着担忧与心疼。
所以她刚刚是把皇帝当宫女使唤了,还让他递杯子?
谢景渊没管那么多,垂眸询问:“怎么样,身子好些了吗?”
沈芷嫣还没回过神来,木讷答道:“啊?哦,臣妾已经好多了。”说完又有些懊恼,怎么把先前想好的说辞全忘掉了。
她刚吐过,殿里的味道连她自已也受不了,谢景渊怎么就毫不在意地进来了。
谢景渊在她身后放了两个靠枕:“朕再让太医给你瞧瞧。”
不一会孙太医就进了殿内,他捋着花白的胡须,一番诊脉过后跪地回禀:“启禀皇上,熙嫔娘娘只接触了少量落胎药物,加之发现及时,余毒大多呕吐而出,故而并无大碍。臣开些安胎养气、清热解毒的药方,娘娘连用七日便可恢复如初。”言毕,主动告退去偏殿写药方。
谢景渊闻言松了口气:“那便好。”
他握着沈芷嫣的手道:“你放宽心,朕已经派人调查了,定会为你还一个公道。”怀里的沈芷嫣虚弱地轻轻点头。
他的怀里莫名温暖,让沈芷嫣仿佛有了依靠。
另一边,在谢景渊的嘱咐下,李泽已派出人手调查,把隐月阁围得水泄不通。
熙嫔现在可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还怀着皇嗣。
虽然她出身是低了一点,但是来日若是诞下皇长子,母凭子贵,那地位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李泽首先便是调查熙嫔昨日的吃食、衣物,还有昨晚潜入耳房刺杀宫女如意的刺客。
吃食由太医一样一样排查,衣物也是一寸一寸检查,连衣物夹层也不放过。
这一查还真让他查出点门道来。
熙嫔昨晚换上的披风中有麝香粉末,就是此物导致其身体不适,险些小产。
而披风是被刺宫女如意从库房拿出来的,中间经手的人只有如意、连翘和熙嫔本人,其他人都未接触过。
熙嫔本人当然能排除嫌疑,如意也已被刺身亡,保险起见,连翘作为披风的接触者之一,也是要送去慎刑司调查的。
刺客已经送去严刑拷打,想必很快就能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