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梭,转眼数年已过。
树丛中一个黑影晃动,所过之处枝叶乱颤。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头花鹿慌慌张张地从一片灌木中窜了出来,很快又扎进另一片灌木丛,消失了踪影。
“它在那儿!快追!”随着一阵大呼小叫,一群人从不远处飞奔而来。他们追踪着鹿的身影,飞快地跳跃窜纵,一边手中不闲,连连射出箭矢。箭矢带着啸音破空而出没入林中失去了踪影,仅有少数几支箭落在了鹿的身边。受了惊吓的鹿更是跑得飞快。
“抓住它,别让它跑了。”呼叫声充满了稚气,眼前这几个猎人看上去年纪都不大,竟是一群少年。
这些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身手矫健,在丛林中紧盯着那头鹿不放,拼命追赶。眨眼之间他们又已经飞奔出数里地,身影消失在密林之中。
头顶枝叶浓密,遮云蔽日。树林里一片昏暗,只从树叶的缝隙里洒下些许阳光,投射在地上。微风吹过,枝叶飞舞,地面上的光影也随之乱舞,像一群群精灵。
一个少年手持弓箭独自站在密林之中,他迟疑地打量着四周,神色间略带着几丝惶惑。
耳边枝叶晃动之声如潮水般哗哗作响不绝于耳,枝头仿佛有鸟儿在鸣叫,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几声野兽的嚎叫,除此之外一片寂静。
“虽龙!利莫!”少年焦急地喊着,侧耳倾听。
周围没有任何应答。同伴们都已跑远。
少年沮丧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已光顾着追鹿,一不小心和同伴们走散了。
少年壮了壮胆,迈步朝前走去。他越走越没有信心,东张西望,仔细打量,不知道自已究竟身处何方,更不知究竟该往哪个方向走。
眼前一株硕大的树影突然映入眼帘。树木粗壮高大,枝叶茂盛,树叶在微风中摇曳,整棵大树沐浴着阳光,仿佛散发着一种神圣的光芒。
少年痴痴地打量着眼前这棵树,感觉有些眼熟。他用力揉揉眼睛,猛然想起过往的经历,心里不禁一阵心潮澎湃。
“没错!就是这棵树。”梁小天盯着老榕树,激动地喃喃自语。
这个迷路少年正是梁小天,如今他已渐渐长大。虽然一直跟着洛东学习,作为族中未来的传经师,他本不用像族中的其他男人那样每天去狩猎,但是作为族中的男人,追踪狩猎是必须学会的本领,更是一种男性本色的彰显,所有男人都会为之痴迷,梁小天当然也不会例外。小小年纪,刚刚能奔跑射箭,他就迫不及待地和同伴们一起钻进了树林。
命运再次让梁小天见到了老榕树。梁小天定了定神,迈步走向老榕树,怀着感激的心情来到树下。他一头跪下,然后恭恭敬敬地向榕树磕头。
老榕树依旧安静地站着,枝叶不停地摇曳。
“榕树爷爷,我叫梁小天。你还记得吗?当年我的父亲病了,我为了寻找神仙治好父亲的病,曾经到过这片林子,就在树下遇到了一个好心的神仙。我不知那个神仙现在究竟在哪里,也许他本来就是你,是你幻化作人形做了件大好事。好多年过去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们。我想要对那个神仙和你说声谢谢。今天真是太巧了,又让我见到了你。”他一边说一边磕头。老榕树依旧不说话,枝头摇曳的声音越来越轻,到了最后,整棵大树仿佛都静止了下来,周围一片宁静。
“榕树爷爷,我知道你听到了我的说话。”梁小天打量着老榕树,感觉有所领悟,欣喜地说道。“谢谢!谢谢你救了我阿爸。”
“梁小天!梁小天!”远处隐隐传来同伴的呼喊声。
梁小天急忙应了一声。他扭头循声望去,只见眼前枝叶簌簌颤动,从树林里钻出来好几个人影,正是虽龙、利莫他们。几人全都是满脸焦急。“小天,原来你在这里。”看到梁小天,他们惊喜地叫了起来,显得喜出望外。“你怎么独自躲在这儿,让我们好找。”这几个少年全都清一色打扮,赤裸上身,腰间裹着兽皮,手中挽弓。他们虽然还未成年,但胸膛宽阔,肌肉健硕,拥有非凡的体魄。此时他们的胸脯一起一伏,正因为长时间的奔跑大口喘息。
“你们看,就是这棵老榕树。”梁小天淡淡说道。
虽龙等人也已经注意到眼前这棵老榕树。他们立即醒悟过来,惊喜地叫道:“这就是那棵传说中的老榕树?!原来它在这儿?!哇!这棵树真是不得了,长得这么大。”他们大惊小怪地围着老榕树打转,七嘴八舌,惊叹不已。
老榕树在临泉族人的心目中很神圣。梁小天和他的伙伴从小就是听着有关它的故事长大的。听说族中的人很迷信老榕树,相信它有灵性,所以每次碰到难以化解的灾厄就会不辞劳苦地跑进树林来,在树下祈祷,据说还真是很灵验。虽龙等人虽然早就听说过老榕树的种种传说,但是一直不知道它究竟在哪里。如今,这些当年听故事的孩童们终于长大了,开始狩猎。当他们第一次在树林中见到传说中的老榕树,他们内心的喜悦自然是可想而知。
老榕树依旧静静地站着,沐浴着阳光。不管周围那些孩子如何叫嚷崇拜,它始终安安静静,和周围的那些树没有什么两样。
“老榕树不理我们。”看到老榕树毫无动静,虽龙感到有些气馁。
“当然喽。人家可是神仙。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搭理你。”霍晋在一旁说道。
“可当年小天还不是见到了神仙。”
“那是榕树神心好,想要帮小天。你现在没病没灾的,难道让榕树神来陪你聊天?!你面子真大啊?!”霍晋撇撇嘴说道。
“小天,你说真有神仙吗?”利莫在一旁突然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
“我就是心里疑惑。”
“不管怎么说,神仙应该是确定无疑的。”虽龙若有所思地说道。“村子里祖祖辈辈都在传说,小天又有这样神奇的经历,你凭什么怀疑。对了,还有《创世纪》!《创世纪》里记载了那么多有关神仙的故事,难道全是假的?!”
众人听了全都皱眉寻思,连连点头。
“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忽然只见虽龙一脸神秘地挥手说道。
众人好奇地跟在虽龙身后。虽龙虽然比梁小天大了没几岁,但他天赋强健,已经是族中远近闻名的小勇士了。他很早就跟着族中的大人们开始在山中狩猎,小小年纪就曾在林中单独杀死过野猪和恶狼,对眼前这片丛林远比身边其他人都要熟悉,因此深受小伙伴们的敬畏,俨然成了眼前这群少年之中的孩子王。
他们刚离开榕树不远,只见榕树下奇光一闪,现出一个俏丽的身影。那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只见她妙目顾盼,满脸欣喜之色,望着梁小天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没错。是他!他就是小天哥哥。”
一行人对身后毫无所觉。他们在丛林中快步穿行,足足奔出了十多里地,正跑得有些气喘吁吁,前面的虽龙突然停住脚步。
众人顺着虽龙的目光望去,看到眼前不远处林子外面一块空地上露出一堵光秃秃的崖壁,阳光毫无遮挡地洒在石壁上,岩壁呈淡褐色,上面一片斑驳,有些地方因为风化而脱落。
虽龙站在那堵崖壁前,目光一阵搜索。“你们看,这石壁上画着什么东西。”虽龙指着石壁冲着梁小天说道。“是不是很古怪?”
众人听得一惊,全都盯着崖壁细瞧。石壁果然依稀可辨画着一些图案,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画上去的。那些图案是一些人和动物、牲畜。作画者看上去是想表现人们生活狩猎的场面。只见一些人手中拿着武器和劳动工具,正在驱赶牲畜,杀死猛兽。这些图像看上去简单古朴,作画者当时只是即兴发挥,并没有进行刻意的修饰。虽然画技简单,但是几个人还是一眼就看懂了这些画。鉴于这一带一直是临泉族人生活的区域,猜测很可能作画的人就是本族的祖先。
“就这?!”梁小天看了几眼,很快就没了兴趣。他之前不止一次看过类似这样的壁画,在赶集的路上和去洛东的村子里沿途的石壁上都有这样类似的壁画,那都是一些无所事事的牧羊人即兴的作画。甚至梁小天自已本人都曾经画过类似的涂鸦。
“你们仔细看看!这是什么?!。”虽龙指着石壁上一处壁画说道。
众人顺着虽龙所指的方向仔细辨认,全都心里微微一动。崖壁上壁画繁复,有些地方有重叠,若不细看还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看到虽龙所指的那处石壁上画着一个体态修长的人,衣着怪异,看上去和临泉族人很不一样。那人头上顶着阳光,下面喷着火焰,正腾空而起。在他的脚下不远的地方,一大群族人正跪在地上望空叩拜。
“这是什么。”梁小天打量着这处壁画,莫名其妙地问道。周围其他人也有同感,疑惑地看着虽龙。
“我也不知道。但我猜这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神仙。有人曾在这里看到过神仙,并把它画了下来。”虽龙说道。
“你们看这里。”一旁有人惊叫,像是有了惊人的发现。众人急忙看去,看到那处壁画上画着一个神秘的飞行器正自西向东从太阳的下方飞过,下面是远山和群鸟。地面上仿佛也有一群人正在跪拜。
看着这几处壁画,梁小天心里又是微微一动。
几个人登时来了兴致,分头在崖壁上仔细寻找,期待有新的发现。
“你们跟我来。我再领你们看一个地方。”虽龙拉起梁小天的手,朝崖壁的一侧走去。走出没几步,来到一堆灌木丛边。虽龙伸手拔开那些灌木丛,几条蛇从里面窜了出来,迅速地逃离,只见里面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众人吃惊地相互打量了一下。
“这是我无意中发现的。有一次我追逐一只兔子,结果那只兔子就从这里窜了进去,于是我跟了进去,看到里面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虽龙说着话,打着了火石,点燃了火把,率先钻进洞里。一行人鱼贯走进洞中。洞口初看上去十分狭窄,走了没几步,眼前突然开朗起来,里面竟然有一个宽敞的石室。石室四周的石壁就像刀削斧劈一般平整,石壁上还嵌着一些方方正正的小洞,不知道是作什么用的,但一看就知是人工开凿,而非天然形成的。梁小天借着火光,仔细打量着石壁,看到石壁上和外面一样画着一些壁画,画面深黑色,看上去是用木炭画的。梁小天仔细辨认了一下,画面上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人形和猛兽,还有成群结队在天空中飞行的怪异飞行器,一些像神人一样的人站在空中接受地面人群的膜拜。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草木灰的气息。
“这——”梁小天越看越觉惊谔。“这里有人来过。看样子经常有人来。”眼前这个石室被打扫地干干净净,石室顶部有火燎过的痕迹,很显然经常有人来这里。
“没错。”虽龙说着话用火把照了照四周。借着火光,众人看到眼前的地面上竟然留着一些祭祀用的物件。
“难道有神仙住在这儿?”霍晋吃惊猜测道。
“神仙怎么可能住在这种地方。”利莫立即反驳。
“肯定有什么人经常来这里祭拜。”梁小天说道。“会是谁呢?!”
“走吧。”虽龙拉了拉梁小天示意,转身往外走。
一行人走出石室,对石室内看到的一切感到百思不得其解。他们站在崖壁后面,眼前是一道悬崖,放眼望去,远处山峦层层,绵绵不绝,脚下山风鼓荡,浓厚的雾气从山谷里不停地冒出来,众人感觉自已仿佛站在云端一样,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在山与山之间,一条大河像闪亮的宝剑一样把大地劈开,河水汹涌,奔腾不息。远处,在群山环抱之间一个大湖像明镜一样静静地嵌在大地上,湖面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那是通天河,那个湖就是明月湖。”虽龙指着远处说道。“刚才看到的壁画中分明看到有一颗明珠从明月湖中升起,那方位和地形是不是和眼前十分相像?”
“没错!”利莫兴奋地点头。“你是说神仙藏在明月湖里?”
“你们没听过明月湖里有湖神吗?”
“可是明月湖在山外,那里是异族人的领地。”梁小天气馁地说道。
众人听了随即陷入一阵沉默。
眼前的景色极美极,大家看得心旷神怡,暂时忘记了神仙的事情。他们又流连了一会儿,这才打算离开。
“这个石室肯定有古怪,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捣鬼。”梁小天边走边说。
“小天你放心,咱们以后继续盯着这里,早晚可以搞清楚的。”虽龙安慰道。
正说着话,突然只听“嗖”地一声轻响,一旁的地上簌簌作响。众人听得一惊,只见身侧不远一支箭羽深深地插入地面,箭尾还在颤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