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启明书记让秘书小葛去请杨秉新书记过来。其实,两者的办公室也就隔着几间办公室,杨书记很快便过来了。见到彭梁平彭部长也在,知道肯定是关于组织人事安排上的事情,于是先与熊书记打了个招呼,然后坐在彭部长旁边的椅子上,浅笑道:“怎么,彭部长又要给我们增加那些优秀的干部啊。”
这时候的县级党委,除了一把手书记以外,并没有限制副书记的设置,也就是说,县长可以是副书记,组织部长也可以是副书记兼职。就像杨秉新,说是专职副书记,实际上还兼任人民公社筹组办公室主任。这个职务在往后几年可是非常大的权利,甚至一度高过县长。在某一特定时期,县长变成了摆设。某些地方甚至出现县长不是党委成员的奇怪格局。
彭部长也不敢怠慢,毕竟自已还不是副书记兼组织部长,即使是副书记兼职,在党内,杨副书记绝对是县里的二号。他赶紧回答道:“杨书记,我这不是遇到难题了,前来请教二位领导。”
熊书记也不由他们继续打趣,将手中杨兴的资料递给杨秉新,很随意地说:“杨书记,你先看看再说。”
杨秉新接过档案一看:“杨兴,哟呵,还是本家哈。转业干部,副营职。这样级别的干部照理不应该拿到一二把手书记这里来谈啊?”
杨秉新心里有疑问,粗略看完杨兴的档案,又翻开另一份伤残鉴定报告,这下子,他的眼神也严肃起来。看来,像杨兴这样的情况,确实让彭部长头痛了。
杨秉新放下资料,也没有提出疑问,好像在静等熊书记指示。熊书记瞥了一眼杨秉新,很满意他的态度。转头看向彭梁平,威严地说:“梁平同志,你给秉新同志介绍下情况。”
彭部长赶紧将这次转业干部的情况,安置杨兴遇到的困难,以及他的设想,向二位书记再一次作了汇报。
杨秉新听完后,眉头皱了皱,心里却在想:“好你个彭梁平,这种事情,你怎样也得先给我打过招呼嘛,你这样直接找熊书记,这不是让我难堪吗?你说,我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如果与熊书记的想法出现差异,这不是将老熊的军吗?”杨秉新打定主意,你熊书记没有表态,我绝不开口。
彭部长介绍完情况,原以为会很简单,杨书记点头,熊书记拍板,事情不就安排下去了。怎料,二位书记听完他的介绍后都不发言,场面一下子冷场啦。
其实这件事对于一把手熊启明来说,就是屁大一点事,他只是想听听杨秉新书记的看法,毕竟,杨书记分管这一块。熊书记只是在隐约间觉得如此安排会不会草率了一点。
熊书记也没料到这个杨秉新看完听完后居然一言不发,虽然自已是一把手,总不能强令他发言吧。为了避免尴尬,熊启明只好先开口,他以征求意见的意思问:“杨书记,对于彭部长这样的安排,请你说说你的看法。”
杨秉新原本计划先听听他熊书记的想法,在不违背原则的前提下,顺应同意,这事就完全了结了。怎料老熊要先听听自已的意见,他也不好不说话。于是,杨秉新假意思考一番,组织下语言,淡定地说道:“熊书记,彭部长,按理来说,像杨兴同志这样特殊的情况,我们对他的安排确实要慎重。彭部长安排杨兴同志拟任二轻局工会主席,这也不违背退伍干部的安置原则。只不过,我们对退伍干部的安排,不仅要考虑县里的实情,还要考虑被安置干部的意愿。就杨兴同志来说,我看了他的档案资料,他是一个非常好的同志,尽管因为伤残原因需要照顾他,但是我觉得,还是要先征求一下杨兴同志本人的意见。熊书记,您看,我们是不是.....”
熊书记马上听出了杨书记的话外意思。安排杨兴什么工作,这并不是大难题,难题在,如果杨兴同志对把他安置在一边,工作清闲,他会不会有意见?还有,二轻局现在正是工作最繁重的时候,其他同志都很忙,不了解情况,杨兴同志一个人很清闲,其他同志会不会有意见?当然,如果大家都知道杨兴同志的特殊情况,相信大家会体谅。但是,将杨兴同志特殊情况告诉其他人,这显然是不行的,是对杨兴同志的很不尊重的行为。
熊书记考虑的更远,如果安排杨兴同志任工会主席,相当于把他直接安排到对应的级别,虽然是一个闲职,但是也难免其他退伍干部的不理解,这会导致给其他同志一种不公平的感觉。
彭部长做了组织部长多年,他也从杨书记的话中读出了话外意思。他暗自责怪自已:这是怎么了,怎么没有考虑好,就把这事给抛出来了,如果两位领导通过了,会不会让其他同志有想法?如果没通过,一旦传到杨兴同志耳朵里,他会不会有想法?
熊书记很清楚,既然彭部长已经向自已汇报了对杨兴同志的安排,杨兴的安排也就只能放在二轻局。安排他担任工会主席显然是不行的,安排他其他闲职也不可行。而且彭部长已经提出来了,要么安排杨兴副局级虚职,要么安排他正科级实职,但是安排实职,如果杨兴同志在工作中出现身体问题,这显然也不行。
这里要说明一下,这时候,国家刚建立不久,并没有完善公务员的体制,没有什么省部、市厅、县处、乡科的级别,为了对应管理,完全套用军队的级别。那时候的县并不直接领导乡,县下面有区、区下面才是乡,区与县局同级,县以及县以下的单位,对应的是县团、区营、乡连。县局的以下设科,这个科与后来的省市部门的科完全是两回事,相当于后来各县级单位私下设置的股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