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生显然听出了老周的意思,但是他仍想做最后的挣扎,他极力平息了心里的恐慌,极力保持镇静,缓慢地放下照片。努力以平静的语气回答道:“这张照片有些模糊,我也好些年没有见过他,从外观轮廓看,他很像与我之前接头的那个人。”
吴晓生继续道:“以前与我接头的人外号叫黑疤老葛,因为下巴有颗明显的黑痣,所以我记得,但是这张照片上的人,我确实不敢肯定。”
老刘猛拍桌子站起来,大声呵斥道:“吴晓生,你撒谎!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你第一次遇到马久斋夫妇的时候,不就是跟他一起在马久斋的小馆子吃饭吗?你还要隐瞒到什么时候!”
老刘的怒斥和提示,让吴晓生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的从头上落下。但是吴晓生还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已,用颤抖的声音掩饰道:“我没见过他,我没见过他,我真的不确认他是不是黑疤老葛,这个马久斋乱说,他是不是看错了!”
老周冷笑着看着吴晓生,他知道吴晓生在强装镇定。老周缓缓地说:“吴晓生,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你再怎么狡辩也没有用。你和黑疤老葛的关系,我们一清二楚。”
吴晓生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绝望。但他还是不肯放弃,继续说道:“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真的没有见过他。”
老周突然想到了什么,将那个聋哑人的画像拿出来,放在吴晓生的面前。吴晓生瞥眼一看,立即惊恐地站起来,声音无比惊恐,颤抖着、哆嗦着说:“你....们.....抓.....到.....他.....了?”
老周与老刘相视一眼,相互点点头,然后淡定地回到审讯位置,老周平和地对吴晓生说道:“怎么样,还需要隐瞒吗?”
吴晓生心里一叹,完了,遮不住了。他颓废地软坐下来,声音低颤,好似哭腔一样。“我坦白、我交待。可你们一定要保证我的安全,我不能死在他的手里,死在他手里的人太惨了。”
接着,吴晓生交待道:“他就是高士诚,我在长生社的导师,在我们组织里有‘活阎王’之称。在长生社培训的时候,有一个女孩子经不住培训的严苛,想要逃走,最后被他抓回来,当作我们的面,他把她给活剥了。”
吴晓生话至此处,脸色再度闪过一丝惶恐,在竭力平复这份惶恐后,他接着说道:“结业后,本以为自已会被分配到别处,从此与他再无瓜葛,岂料我刚在 GJ 的一个小部门待了没多久,就被他招了过去,随后被安排在银川浙江会馆内,以厨房为幌子,从事情报传送工作。”
“高阎王在浙江会馆的身份是知客经理,表面上只是负责客房工作,实则是浙江会馆的主要负责人。不过,我听说他上头还有人,可我从未见过。”
老周此时打断他,插话问道:“那浙江会馆的掌柜和账房又是什么身份?”
吴晓生努力回忆道:“掌柜叫莫得标,外号‘厨师’,是浙江会馆的大当家,主要负责台面上的事务,也会分派一些手下从事绑架、暗杀等简单任务。账房叫马一生,外号‘鸡头’,实际上是 GMD 中央调查局银川情报负责人。我们虽一同做事,可我所从事的情报工作与他们并无交集。按照高阎王的意思,为了保密,我的行动还需提防着他们。”
老周继续问道:“那么这个黑疤老葛又是谁,你为何如此惧怕?”
吴晓生长叹了一口气,道:“他是长生社第一期的师兄,据说他是高阎王最得意的门生,有他在,就如同高阎王亲临。我曾亲眼目睹他为了灭口,一口气残杀了一个无意间看到我们传递情报的一家七口人,其实那个人不过是路过他的烟摊,他在给我情报时不慎将情报掉落,这个人无意间低头瞥见,实际上他根本不清楚我们在做什么。但老葛还是拽着我,连夜将这一家人给斩草除根。”
老周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这个吴晓生无论如何都不敢暴露黑疤老葛的缘由。他紧接着追问道:“你后来不是已经脱离了他们,加入了其他组织,就像这次我们破获的这条线。那你又是怎样再次与他们接上关系的呢?”
吴晓生满脸苦涩地道:“我哪里愿意再与他们扯上关系啊,我其实一直都未曾摆脱他们的掌控,只不过是他们在暗中安排我进入不同的线路,从事其他特务活动罢了。一旦他们召唤,我就得像被绳索牵着的木偶一般,立刻赶过去。”
“我从西安起义部队出来,并非是我已经暴露了身份,而是收到了老葛的指令,要我想方设法潜藏到西宁,主要任务是设法与王副主任取得联系,加入他们的组织。除了完成王副主任交代的任务之外,我还要充当监视他们这条线的暗线。”
“那天我们无意间去马久斋的小馆子,其实是我刚刚抵达西宁,与老葛刚刚接上了头,正在寻觅合适的身份来隐藏自已。凑巧的是,马久斋认出了我。原本当晚老葛就要去杀害马久斋一家,是我说马久斋在浙江会馆当过厨师,最后老葛才让我假借马久斋的地方藏匿起来。”
吴晓生继续说道:“后来,马久斋因为要回家种地不干了,老葛又打算杀人灭口,是我阻止了他,我告诉他马久斋的老家就在西宁郊区,我可以设法让他带我过去,继续藏身在他那里。”
“再后来,王副主任安排我到新建的军事监狱,说监狱筹建处的朱处长也是自已人,而且还是我曾经的接头人。我向老葛请示,他似乎也接到了上面的指示,要设法安排人进入这个监狱,于是就同意我过去了。马久斋给我提供了身份证明,让他一家逃过了被灭口的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