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轿车飞奔在川流不息的大马路上,车里坐着的男人脸色紧绷,抓紧方向盘的手因为太过于用力而变得骨节突起,开始泛白。
江阎在接到苏远的电话那一刻,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胸口好像被人划出了一大口子,疼痛感瞬间遍布全身,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紧张害怕,惊慌失措。
他的宵宵出事了?
急性阑尾炎?手术?
江阎恨不得立刻飞到元宵身边,然后拉着他的手说,“别怕,别怕,老公在这里。”
他不敢想象,在没有他陪同下的元宵在进手术室的时候他得多么害怕,多么疼呢?
他哭了吗?他有没有喊他的名字?
江阎抿紧了双唇,双眼装满了懊恼和后悔。
他懊悔为什么要跟一个小孩置气,后悔为什么不能早点去找元宵呢?
元宵还是一个小孩而已,他竟然跟一个小孩闹起来了脾气来。
江阎啊江阎,你真的越活越回去了。
男人的大手狠狠的拍了一下方向盘,脚下在微微加速,一辆黑色的轿车以闪电般的速度直奔商华大学附属医院。
医院中,苏远挂了电话不过三分钟,雷鸣他们在走廊上,远远的就看到一群人朝着他们走来。
“你们是?”
这群人是谁?
“你好,我是附属医院的周院长,这是我们外科主任,接下来你们同学的手术将由他来进行。”
打头的是一个中年人,长相儒雅随和,国字脸粗眉毛,一脸官相,说话客气圆滑可还是吓了雷鸣等人一大跳,惊得半天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什么科室主任、副主任,科室护士长等一一进了手术室。
他们那严肃的表情,严阵以待的态度,像元宵得了很了不起的大病必须这么多专家指导一样。
乔延吓得脚抖,“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难道元元的手术很难做吗?”
可……可大家不都说阑尾炎手术就是一场小手术吗?
乌泱泱的一大群人,他们大晚上面带微笑,十分尊敬的看着雷鸣他们,口中时不时还要安慰他们两句。
“你们别担心,你们同学一定会没事的。”
周院长友好的拍了拍雷鸣的肩膀,差点一巴掌把他拍到了地上。
好在苏远是略知一二江阎身份的人,他赶紧把雷鸣和乔延拉到了一边解释道,“应该是元元老公安排的人,你们别紧张。”
“元元的……老公?”雷鸣的表情十分奇怪。
这一刻他不知道是该为元宵的手术而担心,还是好奇元宵怎么突然有老公了?
不是,元宵喜欢的是男人吗?
乔延同样摸着大脑在思索着,“元元……什么时候有的老公啊?”
元宵有了老公的问题让雷鸣和乔延少了几分担忧,但多了好多很多疑惑。
直到江阎终于赶到了医院,他们见到了本人霎那间恍然大悟。
这个人他们在篮球场上看到过。
雷鸣他们不会打篮球,所以元宵比赛那天,他们只是简单的观众。
篮球比赛那天,林景文的突然袭击让他们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但随后江阎的出现就让他们激动的差点把手拍烂。
雷鸣他们都有较强的边界感,虽然当时非常好奇江阎的身份,但元宵回到宿舍没有提起这件事,他们也就没有过多询问。
可万万没想想到,这个人竟然是元宵的老公?
真是……
雷鸣和乔延也不知道在脸上摆出什么表情面对江阎比较好,好在早有心理准备的苏远面对江阎的感情和询问,他有条不紊的说了出来。
江阎看不清情绪的脸在听到苏远说元宵下午请假出去过时,变了脸色。
“他下午请假出去了?”
三个二十岁的少年面对江阎这样的老狐狸,那不得有什么说什么啊?
他们狂点头。
“嗯,元元说他下午有事要出去一趟但等我们下课回到宿舍,他已经在床上睡觉了。”
“我们以为他感冒了就没有打扰他,谁知道他半夜起床没有踩稳摔在了地上,我们这才发现他好像很不舒服,就赶紧送他来了医院。”
江阎的心瞬间沉入了海底,一种撕心裂肺的痛传遍了全身,让他眼前发晕,在摔倒之前他的手紧紧的扶住了墙壁。
他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赵秘书,你联系监控室的人,看看下午元宵是不是来过公司?”
赵秘书睡得正香来着,半夜接到江阎的电话还有些恍惚,但当听到元宵的名字后什么觉都没有了,大脑无比清醒。
“好的,江总,我马上联系。”
江阎刚挂完电话来不及收拾情绪,周院长等人赶紧上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让他放心,他们院里的医生一定会完完整整把病人给他还回来的。
然而男人望着手术室亮起的红灯,心里装的都是他的元宵在里面还好吗?
他的宵宵一个人会害怕吗?
“周医生,你放心,只要我未婚夫没事,捐医疗设备的事情我会让秘书好好安排。”
周院长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随后又被他遮掩了过去,嘴上说着一些好听的话,“都是为病人真心服务。”
走廊上安静了下来,江阎站在最前面没有声响,其他人也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但手术室的元宵却以为时间停止了一般。
在他自已签字手术同意书的那一刻他还在思考一个问题。
他没有钱了,拿什么来付手术费吗?
一滴眼泪还没有落下去他就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就是被护士推进了手术台,有人告诉他马上要做手术了,他必须得打全麻。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了一个医生问道,“那……那会不会醒不过来?”
医生温柔又充满力量的告诉他,“别怕,小手术而已。”
冰冷的手术台让元宵想到了十四岁那年,他一个人去医院的太平间领父母尸体的时候。
他是一个不幸的人,万一这份不幸再一次降临到他的身上怎么办?
他还没有调查清楚爸爸的事情,如果他就这么死了,他下去要跟爸爸妈妈说呢?
他无颜以对。
“医生,我可以写一封遗书再打麻药吗?”
元宵悲观的想,如果他真的醒不过来了,那他至少要在这个世界留下一点点东西吧。
一点点足矣。
医生望着元宵良久,只能点头。
疼!写字的那一刻元宵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短短几行字用尽了他所有力气。
在麻药打进身体里那一刻他在想,“江阎,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