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外的天空灰蓝蓝的,像是被蒙上做旧的滤镜,微弱的光线照进楼道里,门缝内的世界藏着一个犹豫沉默的影子。
秦不驯斜靠在冰冷的墙面,脑袋抵着玻璃窗微微扬起。
两指间夹着的卡片锋利的在皮肤上划出一道血线。
“草,这北城怎么就小呢?”
名片的背面是一串阿拉伯数字,日期是瑰悦酒店那晚。
“周邺。”
秦不驯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那些已经被他抛诸脑后的记忆,伴随着Alpha有意的提醒,再一次如浪潮席卷而来,他的身体都忍不住的抖。
貌似上次秦不驯差点撞车的,也是姓周。怎么这么多姓周的,一个个还都不是好东西。
Beta从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抽出半根断了的烟叼在嘴里。
啪嗒点燃,白雾缭绕。
男人凌厉桀骜的五官变得模糊,整个人像被抽去灵魂,完全倚在墙壁上,没有着力点。
粗劣的烟丝伤喉伤肺,楼道里很快传出几下闷闷咳声,像是被人捂住嘴的呜咽,很快又被吹散在萧瑟的秋风中。
秦不驯推开窗,把手机放在窗台上,拨通了名片印着的电话。
不到五秒,就被接通。
两端出奇的默契,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电流滋滋或者周围杂音。
直到五分钟后。
秦不驯哑着嗓开口,“周邺。”
“说吧,什么意思?”
那端的Alpha笑得很低,但没有跟他拐弯抹角。
声线经由手机外扩更有磁性,像涂满鱼饵的钩,诱惑之极。
“老地方,十点。”
秦不驯忍着暴虐因子,把那张名片撕成齑粉,冲入厕所间。
什么志愿者都特么是骗人的。
根本就是周邺的把戏,所有的早就被安排好了,只等自已走入陷阱。
他烦躁地往回走,推开一间办公室的门。
高医生镇定自若地翻出几张蓝色的医学声明单,似乎毫不意外他的出现。
只是在看秦不驯的眼神多了几分直白,就好像被捅破窗户纸,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男人努力平息后,开门见山地问,“高医生,如果秦楠不做志愿者,手术能成功吗?”
那禽兽Alpha是实验室中心的人,那他们避开不就行了,医院又不是他开的。
年轻医生说,“秦先生,我很抱歉。”
呲辣——
秦不驯手掌在桌面用力划出刺耳的声音。
“抱歉?”
抱歉什么?是手术不能做了吗?
Beta垂下头,卷发遮住他充满野性张力的眉眼。
“这医院姓周?” 他倔强地问道。
对方用沉默回答了他,可华民不是叶氏医疗旗下的私人医院吗?
要论,华民也是姓叶不姓周吧。
秦不驯冷哼,语气痞痞的带着不屑,像个认死理的小孩儿。
“离了这儿,我就不信小楠没活路。”
难道非得跟周邺扯上关系才能给秦楠治病。
那他真不相信!
华民是私人医院,可北城几所人民医院都是公立的,周邺的手能遮住北城的天吗!
高医生可惜地摇头,但还是叫住了即将摔门而去的秦不驯。
他对Beta的行为很不解,在他看来能被那位全北城人都叫声爷的顶级Alpha选中,是天大的运气。
傍上这么个万里挑一的金大腿,不仅仅是少奋斗十年,这是给自已上保险了。
还是终身无忧的那种。
那么宽的一条路摆在面前,居然有人会拒绝。
“秦先生,凭我对那位的了解,离开华民,没有医院会接受你弟弟。”
“准确的说,是北城没有人敢和周家叫板。”
秦不驯一拳捶在门上,赫然凹陷个坑。
他的声音比拳头还硬,“是吗?现在有人了。”
没人敢做的事情,总得有人开头。
医生复杂地盯着秦不驯离开的背影。
他的脊梁挺得再直,也迟早会被金钱、权力以及现实压弯。
秦不驯走进病房时,秦楠已经吃过特定的营养餐,正在午睡。
Omega睡得很香甜,可能是马上就要摆脱病痛恶魔的阴影,连在梦里都是笑着的。
“文小姐,可以麻烦你件事情吗?”
“要是小楠醒了找我,你就说我去王叔那里帮忙了。”
文乐点头答应,看着秦不驯脸色难看地推开门,高大的身躯像是背负一座小丘,步子特别沉。
北城一医。
“医生,我想给弟弟办转院,从华民医院转过来的,多少钱都行。”
“这位家属,不是钱的问题,连华民都收不了,我们院就更没办法做,不能拿患者生命开玩笑。”
北城三医。
“秦楠?β二阶信息素缺失症状,做不了抱歉。”
北城二医。
“二院信息科不接受转院的,你问其他医院吧。”
维协医院。
“不好意思,患者家属,希望病人早日康复。”
“......”
一整个下午,秦不驯跑了七家公立,三家私立医院。
拒绝的原因除了是听说从华民转院的,还有只扫了一眼病患信息卡直接拒绝的。
人在倒霉的时候总是祸不单行。
秦不驯的小电驴停在第六家医院门口,出来时电瓶就被人偷了。
该死的,他的电瓶三天前特意换了,四百块在李师傅修车行磨了半天嘴皮子才拿下的。
不但这样,五百块的山寨二手机也彻底报废,被秦不驯亲自压得粉碎,一点拯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再加上没带头盔骑电动车,被电子警察拍到,通知他去交警大队接受教育。
“妈的,没完没了,老子是进的医院,不是进的狗窝,怎么踩的全是狗屎。”
“下一步是不是要来什么血光之灾了,草。”
话音落地,他刚才站着的地方,一块广告牌哐得砸下来,连带着那片的路都砸出口子。
秦不驯张着嘴巴,目瞪口呆。
浑身被吓出冷汗,应激似地在原地打转,谨慎地观察着四周。
脸色面如白纸,带着逃生后的惊魂不定,有一丝风吹草动都能让秦不驯神经绷紧。
他感觉自已是被人实时监视着,就像关在舱室的小白鼠。
“草——”
“周邺,算你有本事行了吧!”
“你他妈出来!”
“出来!”
路人看着年轻帅气的小伙神经兮兮地,像是得了什么衰弱、幻想症,纷纷地向他投去关怀的目光。
“哎,你怎么了啊”
“需要去医院吗?” 有街道雷锋出没,热心问他。
可秦不驯完全困在叫周邺的噩梦囚牢里,红着眼睛狠狠瞪着虚幻的空气。
“周邺...你有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