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在博拉昆弥手下感受挫败,赵凌岳眉峰紧锁。
“赵将军万不可自乱阵脚,今日不如早些休战。休整之后再战如何?”萧彻劝道。
虽然他是第一次走上正面战场,但是也看得出现在的鏖战方式不可取,简直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赵凌岳在营帐中来回踱步。胸中窝着一股邪火。
一方面,北大营,萧彻已经大方的送上了前线,可是此刻损失惨重;另一方面,他实在不愿在萧彻面前承认自已是博拉昆弥的手下败将。
赵凌岳终究是坐不住了,他不顾太子爷的劝阻大步走出了军帐,直接骑上战马冲进了战场中。
“赵将军,为人刚烈。”寸步不离跟着萧彻的孙有贵叹道。
萧彻沉默不语,赶紧命令一队轻骑兵紧随赵凌岳,保护将军。
赵凌岳的身影潇洒而决绝,如同一柄利刃插入敌军队伍中,长剑出鞘,所过之处,斩杀无数临沙士兵。
主帅的出现,让大雍军心振奋,几乎瞬间点燃了他们的斗志。
“啧,没意思,这中原太子竟然不敢下场,果然是朵娇花。不过,我倒有些佩服赵凌岳了,越挫越勇,是条汉子。”
博拉昆弥金眸微眯,他缓缓抽出了身后的羽箭。
肩头的鹰隼微垂的头颅瞬间挺直,展开双翅腾空而起,一声长啸划破天际。
“狩猎时间到。”博拉昆弥勾唇笑道。
长弓拉开,羽箭离弦。
目标直指人群中厮杀的镇北侯赵凌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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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将军!”轻骑兵惊呼一声,纵马冲向杀疯了的赵凌岳。
赵凌岳闻声回过神来,纵身一跃,长剑将凌空而来的羽箭劈飞。
远方的狼王仿佛被激起了更大的兴致,充满凌虐意味的笑容逐渐放大:“身手不错。不知道是你的剑快,还是我克然(雄鹰)的利爪更快。”
一声悠长尖锐的口哨声响起,鹰隼听懂了主人的指令,从半空俯冲之下,飞扑向赵凌岳的面门。
与此同时,另外两支利箭从博拉昆弥重若千钧的弯弓上离弦。
阴影笼下,赵凌岳瞳孔瞬间扩大,下一瞬,他迅速俯身躲避雄鹰的袭击。
骁勇的轻骑兵抬手刺向那只恶毒的老鹰驱逐,鹰狡猾地逃离攻击。
然而下一秒,两支羽箭已经如死神般你追我赶地袭来。
赵凌岳挥剑击歪了其中一支,而另一支则直直射向了他的心脏。
“将军小心!!!”
是太子殿下的声音。萧彻终究还是放不下心来,骑上自已的马追上了赵凌岳。
博拉昆弥的恶劣伎俩他已经领教过了,如今这场仗,大雍已经全然处于劣势。哪怕主帅亲下战场,也不过是强弩之末,难敌狡猾的沙贼。
果然,当他追来时,就看到了羽箭紧逼赵凌岳而来。
博拉昆弥,是临沙部落最强的弓箭手,也是一个令他不齿却又不得不服的军事家。
萧彻没有犹豫,从自已的马上飞掠过去,径直将赵凌岳撞下了马。
羽箭“嗖——”的一声从擦着萧彻的肩膀掠过,深深扎入地下。
远处传来了博拉昆弥的鹰哨声,雄鹰克然低低飞过战场,回到了主人的肩膀。
所有临沙士兵也收到了狼王的撤退信号。
所有人开始放弃攻击,迅速回撤。
一场凶险又惨烈的战役终于告一段落。
西北军骑兵团和北大营两万精兵损失过半。
唯一的收获是,赵凌岳终于对萧彻彻底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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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帐内,赵凌岳单膝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向萧彻请罪。
“末将冲动鲁莽,险害得太子殿下身受重伤,赵某罪该万死。”
萧彻贵为太子,如果在他西北军的地盘上出了事,赵氏全族的脑袋都不够掉的。因此赵凌岳结结实实地后怕了。
萧彻胳膊上绑了纱布,是箭矢擦过的皮肉伤。
孙有贵嘴唇紧抿一言不发地站在萧彻身后,他可是对赵将军都有意见了。
然而萧彻却颇为亲切地单手扶起了赵凌岳:“赵将军快快请起。战场无情、刀剑无眼,流血受伤都是常事。”
“太子殿下金尊玉贵,为了救我而负伤,赵某实在羞愧。”
“小事小事,不过是一点皮外伤,不足挂齿。更何况,本宫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如果连受伤都害怕,萧彻就不会自请来西北了。”
太子颇为大度豁达,这让赵凌岳的好感度再次提升。
“只不过,经此一役,孤已深觉临沙军的可怕。下一步,西北军和北大营务必迅速融合,制定新的对战策略。否则下一次还要吃大亏。”
“本将与殿下想法不谋而合,这一次,北大营初次上西北战场,时间仓促,未做好完全的准备,幸好一万精兵驻守军粮屯,倒是减少了不必要的损失。西北军与北大营必须尽快融为一体,才能发挥最大实力。”
赵凌岳嘴上这么说着,心中也在暗忖,不知道萧彻愿不愿意将北大营带来的兵交到自已的手里?
萧彻似乎看透了他心中所想,直接朗声道:“那北大营的三万精兵便交予赵将军了。”
赵凌岳不禁抬起了头来直愣愣盯着萧彻。
只见太子殿下笑的坦坦荡荡:“兵戎一事,赵将军才是个中高手,本宫可不会领兵打仗。西北始终是赵将军的主场,萧彻决不能喧宾夺主,现在粮草送到了,兵也带来了,练兵带兵一事,就劳烦赵将军了!”
赵凌岳心头一暖,深觉自已小人之心了。于是对萧彻更加尊敬有加:“臣遵命。定不负殿下厚望。”
下定决心要深入研究博拉昆弥的战术和打法,针对性的将两支队伍破冰融合。
待赵凌岳走后,萧彻站起身来。
孙有贵忙上前搀扶:“殿下这一招以退为进,可以说是轻松拿捏住赵凌岳了。”
“孤本也没有要拿捏他的意思,如今身在西北,孤与赵将军就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能相互扶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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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军医进来为太子换药包扎。
看着军医手里的动作,萧彻不禁想起了张问。旁的人到底是没有张太医贴心啊。
转眼已经来西北两月有余。萧彻的思念泛滥成灾。
孙有贵简直如萧彻肚子里的蛔虫,他提议道:“殿下,不如您给张太医修一封家书?”
萧彻掀起眼皮瞟了一眼孙有贵,似有种心事被拆穿的恼怒。
孙公公以为自已多嘴了。
却不料,半晌后,他家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轻启薄唇,矜贵的嘴里吐出一个字节:“嗯。”
嗯······嗯?!
孙有贵喜笑颜开,连忙异常狗腿的命人布下笔墨纸砚,亲自为太子殿下研墨。
“殿下,您说,奴婢代笔?”
“咳咳······”萧彻脸上一阵莫名的薄红:“孙公公,本宫伤的是左手。”
言下之意,不需要旁人代笔。
“好好好!!那您自已写,自已写。”孙有贵麻溜地回避了,顺带支开了其他人。
只见萧彻微微眯起双眸,右手缓缓地伸向桌上那支精致的毛笔。他提起笔来,蘸了墨水,那笔尖如同一只灵动的蝴蝶,轻盈地落在洁白的宣纸之上。
水墨氤氲,仿佛将落日孤烟与大漠星河都凝在了方寸素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