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庙行宫,竹林小院。
萧衍奄奄一息的趴在床上。
太医张问正在为他实施外科手术。
好熟悉的桥段!同样是在皇家盛典之上,同样针对太子殿下的暗箭伤人事故。
只不过这次受伤者换成了三皇子,且箭簇上没有淬毒。
受伤的部位乃是背后,非致命位置。因此这个手术相较于上次萧彻的手术要简单许多。
但张问做完一台手术下来也是汗流浃背。接近一个时辰的全神贯注,一般人都会疲惫的。
好在周闻的配合默契,经上次救太子一役,他对于手术的全过程已经了然于心。
张问缝合完伤口后,叮嘱了其他医士用药注意事项。
下人们鱼贯而入,伺候三皇子殿下谨慎又小心。
狠狠地洗了一把手,张问终于坐在了竹林小院的台阶上休息片刻,惊觉此时已经日薄西山。
夕阳的余晖洒落下来,撒在他略显倦意的眉眼上,挂上了薄薄的一层暖色,沉静又乖张。
“太奇怪了,”张问喃喃自语,“到底是谁这么针对太子殿下?”
周闻在他旁边坐着,收回眼神,直视前方幽暗竹林,说道:“太子身居高位,又协助今上处理政事,行事作风酷厉狠辣,听闻得罪了朝中不少人。再加之眼红者,记恨者众。连番受害也就解释的通了。”
“可是两次都在这种守备森严的大场面上下手,幕后凶手也太过嚣张了吧?!这岱岳祈福盛典羽林军里三层外三层,凶手到底是如何做到不着痕迹放暗箭的?!”
张问想想最后那个画面就后怕,当时自已的一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毕竟,那可是当朝太子爷——更是自已昨夜才正式答应交往的男朋友!
“除非……”周闻沉吟道。
话未出口,张允真就惊呼道:“除非凶手本就是盛典上的人!!”
话音未落,被周闻捂住了嘴。
张允真眼瞅着他家二师兄眉头紧锁,像看一个白痴一样看他:“小点儿声吧祖宗!几个脑袋都不够你掉的。”
张问眨巴着自已的卡姿兰大眼睛,在周闻的桎梏下艰难点头,示意对方撒手。眼睛里写着一种名为清澈的愚蠢。
周闻无奈放下手,站起身把他拖拽走。
“干嘛啊周静川?”
“怎么叫人?”周闻回头瞪他一眼。
不知为何,张问对这个便宜二师兄充满了一种天然的敬畏,被他一瞪人就老实了:“二师兄……你怎么这么粗鲁!我累死了,歇会都不行吗。”
气势灭了一半。
“我拖你离开这是非之地,回头你再歇息不迟。”
周闻见他乖乖跟上了,便放了手。
回到太医院临时住宿的小院双人间。
张问追着周闻问:“二师兄,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幕后凶手是谁?”
“我没看出来。我怎么知道?我是个太医又不是神探。”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张问不满。
“你那是说话?你那叫喧哗,恨不得喊得所有人都听到。”周闻没好气地说:“这种事情不是你我这等身份之人可以妄议的,谨记自已的本分。”
“行,二师兄教训的是。”
周闻侧目望他,深觉奇怪,这人会这么听劝?
果不其然,下一句让人大跌眼镜。
“可是,被害人是我的新鲜出炉的男朋友啊!我们昨日才正式交往!都还没捂热乎,若不是三皇子好心相救,今天我就差点丧偶啊!!我怎么能不妄议、不关心呢?!”
张问说得一脸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疲惫神色一扫而光,甚至还有点容光焕发的意思了。
周闻狭长的双眼微眯:“男朋友?”
“啊,你们古代人可能不理解,就是情郎的意思,情郎~”
听着语气还挺骄傲。
“某些人前些日子还呼天抢地说自已是钢铁直男,不喜欢男人?”
话中的促狭意味明显。眼神也有点渗人。
张问看着不知道为何有些心虚:“嘿嘿嘿嘿,这个嘛,一言难尽,总之我张允真敢作敢当,既然我答应了太子殿下,我就敢承认。同性恋就同性恋吧。不是二师兄你说的嘛?爱情就是爱情,无关性别。”
周闻面无表情:“敬你是条汉子。不过,你既叫我一声师兄,我就奉劝你一句,深宫之中,谈感情最忌投入过深。不要你这头把人太子爷当情郎,到头来人家太子殿下当你是男宠。”
“嘶……”张问听完头皮发麻,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刚道:“二师兄这话可就有失偏颇了,你怎么就断定萧彻是个薄情不负责任之人呢?”
“呵呵,当局者迷。你好自为之。”
来了来了,熟悉的周静川式冷笑。
张问收拾了片刻打算再度出门。
“干嘛去?”
“呃······”张问一时语塞,总不好舔着脸说去看太子殿下吧?
周闻心里明镜似的,刚刚才做完手术,一脸疲倦跟条咸鱼一样,这会提起太子精神焕发,还想出去找他?
相顾无言,气氛僵持。
正好李望推门而入。
“张问这是打算出门去?”
“正好大师兄来了,你管管张问吧,他这会还想出门呢。”周闻抱个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某人。
李望背过手去,清了清嗓子道:‘’皇上有令,行宫中所有人原地等待,不许离开!羽林军已经开始了全面搜查。为防止惹火上身,还是不要出去为妙。”
说罢眼神扫过二人脸上,又直接退回去了。
只听院子里又传来大喝一声:罗切你个死小子又要作妖吗?”
正打算打开院门的小师弟被大师兄揪着个耳朵抓回屋去了。
只见一列羽林军已经跑步过来直接把个小院围了起来。气氛肃杀得很。
张问一看一个愣神:“啊·······难怪刚才回来的路上就总看到羽林军来来回回的跑。这也太夸张了吧?他们这样能搜到真凶吗??”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了,你治好了三皇子的伤,大功一件,只要老实待在原处,别到处招摇过市就好。不会有人找你麻烦的。”
周闻淡声说罢,便又坐到床边的小桌前看起了书。
只张问一个人百无聊赖,心绪不宁,在屋里晃来晃去,不知如何是好。
一颗心正七上八下呢!
一个熟悉的尖细的声音传来:“张太医!!张太医在吗?”
是我的爱情使者孙有贵啊——张问嘴唇轻扬。一个箭步冲上去打开了房间门。
只见院门外孙有贵跟守卫的羽林军打了声招呼,便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了。
张问急急地迎了上去。
“孙公公,殿下怎么样现在?”
“哎呀张太医,殿下交代咱家必须亲自来这一趟,他就是怕您担心呢。”
孙公公一脸笑意:“殿下没事,只微微受了点惊吓。”
“那他没有心脏疼、胸闷心悸之类的症状吧?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他?”张问关心则乱。
“暂时一切安好。此刻殿下正与皇上议事呢,恐怕无暇召见您。不过他让咱家给您带了一个信物,让您切勿忧心,见此物如见他本人。”
孙有贵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物什塞到张问手里。便匆匆辞行回去了。
张问拿起来一看,上好的麒麟瑞兽纹样和田玉佩坠着明黄丝绦,此前他也见过的,竟是萧彻的贴身玉佩。
搁在手里沉甸甸的一块。
张问心里有点甜丝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