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浅蓝色的身影晃悠悠走回了太医院。
张问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
罗切跟他打招呼他都没听到,径直走回了自已的小屋。还把门给带上了。
周闻抬头看看天,这才晌午,怎么就回来了?
太子粘张问粘的紧,全太医院的人都知道了。
两个小医士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今天张太医怎么回来的这样早?奇了怪了。”一个说道。
“可不是吗?往日不到亥时他都走不出东宫的大门。”另一个回道。
“听闻太子殿下很是倚重张太医,天天离不了他呢。”
“那是自然,张太医医术了得,太子九死一生都被他从鬼门关里捞回来,倚重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喂,我偷偷跟你说,你附耳过来。”那个小医士忽然表情神秘兮兮起来。
“怎么?”另一个马上来了精神,凑上去听。
“我听东宫的人说,太子殿下看上的可不止是张太医的医术,而是······”
“你们两个很闲吗?”周闻皱着眉打断了他们两人的对话。
“闲着没事干的话去把宫中贵人们的诊籍全部整理一遍!”
“啊·····是,周太医。”两个小医士垂头丧气地去了档案室。
档案室里资料众多,宫里贵人众多,每个人又分别有《脉案》、《病源》、《用药底簿》,整理起来可是个大工程,够那两个嚼舌根的忙个大半天。
太医院除谢景行之外,就是他的四个徒弟话事了。其他医士、医生都要听从四个太医的指挥。
周闻忙了一上午,开完了今日嫔妃们要用的药单。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去了宿舍区。
张问躺在自已床上,把个脑袋埋在被子里。
听到敲门声,也懒得抬头,继续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喊道:“谁啊?”
门外一个清朗的声音回道:“我,周闻。”
“啊,二师兄,请进,门没锁。”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张问迅速从被子里爬出来,坐起了身。
周闻看到今天张问的这一身衣裳,愣了一下,上好的湖蓝色云锦料子,南疆进贡来的,想来是太子的私藏。但是衣服又非常合身,一看就是量身定做的。这样的衣服,张问隔三差五就会穿一身回来。
此刻的张问,如墨的头发被梳成了一个利落的马尾,显得很有少年气,可惜俊美的一张脸上却愁眉不展,仔细看还能看到他泛红的耳根。
不像是个医官,倒像是哪个贵胄家的纨绔公子哥被惹恼了,只等着有人捧着最好的东西来哄他个高兴。
“今日遇到了烦心事?”周闻随意地在小桌边坐下。
“二师兄,”张问抬起眼皮,用浓黑的一双眼睛望向周闻:“咱俩算不算好兄弟?”
“······”周闻被问到了。回想了一下往日,两人交情不算深厚,但也过得去,自从一个多月前张问性情大变后,自已倒是对他关注了起来,多少有点上心的意思,但仅限于同门师兄弟的情谊。若要深究,好奇多过于关心。
“算是吧。”周闻回道。
“是吧,我就说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也就只有你一个我能说的上话的人了。”张问径直站起来,坐到了周闻的对面。
两人隔着一个小圆桌。
张问拿出两个小茶杯,给两人各倒了一杯冷茶。
“二师兄请喝茶。”他自已则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可能是今天这身装扮帅的特别张扬,喝茶也喝出了酒的豪迈。
然后转过脸来,一双杏眼瞪圆了直直盯着周闻看。
“张问,你有话就直说。”周闻有点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二师兄,你还是叫我允真吧,叫名字显得多生分啊。”张问给自已做了一下心理铺垫,然后说道:“这个世界,喜欢男人的男人多吗?”
他前世就是一个憋不住话的直肠子,虽然学习工作繁忙,也没几个朋友。但是本质上是一个爱说话的人,但凡遇到了烦心事总还是喜欢找人倾诉倾诉、分享分享的。
如今遇到了被男人强吻这种毁三观的事,不得赶紧找个人排遣一下抑郁之情啊!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周闻最合适了。他沉稳可靠,嘴巴又严。
周闻被这个问题震慑住了,但还是不动声色的斟酌了一下语言,然后回道:“断袖之癖不算少见,说起来在达官贵人中还有点蔚然成风的意思,但凡盛京里的大户人家,家里都有那么几个好南风的,私下里养娈宠、去南风馆狎小倌的也不在少数。”
“······”张问眼睛瞪得更大了:“没想到你们大雍朝这么开放啊。那什么·······行吧,看来也不算什么大事。我我我我我自已消化一下······”
话是这么说,但是只要一不留神,脑海里就会回想起被萧彻按着脑袋亲的羞耻画面,太刺激了,太难接受了!!
我的老天奶啊,还我纯洁的嘴唇!!!
我特么珍藏了二十五年的初吻就这么被一个大男人给夺走了,夺笋啊!!!
眼瞅着张问脸色变了又变,一副欲言又止,恼羞成怒的样子。周闻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允真,莫非,太子殿下非礼你了?”
周闻开口即王炸,将张问说不出口的话给捅了出来。
张问立刻用委屈巴巴地眼神望着周闻,用力点头:“二师兄!!萧彻,萧彻这个混蛋,竟然强吻我!!我是一个钢铁直男,我怎么可能跟他搞同性恋!!我喜欢的是女人啊。”
“允真,不可以直呼太子殿下名讳。你这是大不敬。”
周闻首先揪出他的问题。然后开始在脑子过一遍他说的话,“钢铁直男”和“同性恋”这种词汇,他还是第一次听说,需要消化一下。
“太子怎么了,太子了不起啊?!太子就可以随便强抢民男?他知不知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啊!”
张问如同被打开了话匣子,把满腹委屈和牢骚都倒了出来:
“我现在想想都直起鸡皮疙瘩,以后东宫是万万不能去了。其实,那萧彻老早就好透了,非要拘着我不让我走。他真是司马昭之心,可恨、可恶、可耻!!像我这样一个纯情美男子,哪里是他肖想就能得到的?哼,我绝对不会再踏入东宫一步。”
说到激动处,甚至站起身来握住了周闻的手:“二师兄,作为我的直男同盟好兄弟,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下次东宫在宣太医,你替我去,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