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可搭配【新裤子《写给小王子的》】食用,也是这个故事的灵感来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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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小王子的】(裴寒郁番外)
我来给大家讲一个故事。
自我有记忆起,母后就经常给我念一本童话书。
书里的主角跟我一样,也是位小王子,但他不像我。
他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可以去其他星球旅行,不会被困在王宫这个大笼子里,整日看着别人的眼色过活。
所以我一直觉得那本童话书是骗小孩的。
我的两个Alpha哥哥讨厌我,我憧憬的父王忽视我,我温柔的母后对我歇斯底里。
我努力读书,学习礼仪,装成听话懂事的乖孩子。
放弃我的爱好,放弃我的自由,放弃我的性格,任由他们塑造我,打磨我,变成所谓的【帝国明珠】。
但这都无法改变现状。
我一点都不幸福。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我才真正明白那本童话书的隐喻。
有人沉迷权力,有人爱慕虚荣,有人盲目追求,有人荒芜度日。
这就是成年人,这就是社会。
分化成Alpha,前途无量;分化成Beta,再怎么努力,也无法突破阶层的优势;分化成Omega呢?不管再强大,最后的结果都逃不过被标记,被禁锢,还要生孩子。
我所遭遇的一切,都因为我是Omega。
我憎恨我的第二性别,我不愿坐以待毙,我不想再当被关在笼子里的狗,让这该死的ABO性别主宰我的人生。
我想尽办法改变我的第二性别,正规的违//法的,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会奋不顾身扑上去。
但结果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就在我快坚持不下去,打算放弃的时候,一个神秘的组织找上了我。
他们自称【夜莺】。
我听过这个名字。
他们是出了名的疯子,猎杀Alpha,屠戮Omega,进行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一度曾是笼罩在帝国头顶的阴云,旧日的噩梦。
我的大哥曾经被他们抓走过,回来就性情大变,分化成了Alpha。
他们向我递出橄榄枝。
明知道一步踏错,就会陷入无底深渊,但我还是伸手了。
拿到分化药剂的第一时间,我就开始挑选起实验对象,因为我不确定这种东西对我的身体会造成什么影响。
而且大哥莫名其妙二次分化Omega已经引起了二哥的注意,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我需要一个正当理由,掩盖我与【夜莺】有勾结的事。
我很苦恼。
茫茫人海,能找一个合我眼缘的并不容易。
一切停滞不前的时候,我遇到了随野。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站在咖啡馆窗前,隔着一扇玻璃,注视着卡座里的猫。
眼角微弯,长而翘的睫毛下,瞳孔像两颗黑色玻璃球,透亮,神秘。
他看得专注,丝毫没注意到只隔一桌之远的我。
在我看到那双眼睛的第一眼起,我就被深深地迷住了。
他半张脸都藏在大红围巾里,哈出的白雾一团团模糊着他的脸,似有若无的笑意落在初雪里。
我愣怔地看着他,就着他的笑,第一次全部吃完甜到掉牙,但是号称所有Omega都会喜欢的蜂蜜杏仁面包卷。
在遇到随野的那个晚上,我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我的身体像是被点燃了一团火,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脑海里尽是那双眼。
我想象着它弯起来的样子,眼尾上挑,微微眯起,漆黑的眼珠很慢很慢才转一下。
冷漠,高傲,仿佛无情无爱的神明,漫不经心给予一丝目光。
我几乎要在这样的睥睨里化成一摊水。
后颈处的腺体一跳一跳,有什么横冲直撞,好像要破开皮肤,喷涌出来。
我后知后觉意识到,我陷入了发热期。
短短的一次会面,居然会打破我的发热期规律。
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我。
几乎没有挣扎,我就锁定我的目标。
随野是高等级Alpha,优秀的退伍雇佣兵,警惕,危险。
目前身为Omega的我还无法与他正面交锋,让他成为我的东西。
但我有很多优势,权力,地位,容貌…
我精心谋划了我们的“初遇”,送了他一朵洋桔梗。
那是我最喜欢的花。
我不停地创造见面的机会,一点点塑造我在他心里的形象——一个温柔无助,脆弱漂亮的Omega。
我最擅长这种事情。
我把药剂被注射进随野的身体,看着他的腺体出了问题,逐渐萎缩,直至彻底坏死,再也闻不见信息素,变成了残疾Alpha。
我看着他对我的态度渐渐转变,享受着他明里暗里落到我身上的目光,看着在我周围蛰伏起来,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
殊不知,他早就踏入了我精心为他准备的笼子。
现在站在笼子外边的人是我。
一切准备无误,只需要找准时机,在某一刻,从容靠近。
而那个时机就是我跟时嘉宴的婚礼。
我一直都讨厌时嘉宴,因为我在他身上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同样不安于现状,同样容易走向极端。
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两个联手。
如我所愿,随野也来参加了婚礼。
其实只要他细心一点,就能发现我跟时嘉宴的演技有多么蹩脚,但他还是把我绑回了家——
我终于能光明正大踏入他的地盘。
不是像之前那样偷偷摸摸的。
他带着我去了灰星,我们两个有了家,虽然我住在地下室,但我的心脏仍旧因为这个事实而兴//奋地跳动着。
他用变子给我带来的伤痛,他训斥我时冰冷的语气,他高高在上睥睨我的眼神…
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无可自拔的迷恋。
我不知道是因为我也注射了药剂,还是天性如此。
我以前从未觉得我有受n倾向。
可当我跪在他面前,向他俯首,向他臣服的时候,我只感觉到令我头皮发麻的k感。
就像在神殿里,亵渎了神像的异教徒,那种由内而外的满足。
我甚至觉得我很幸福。
是我的家庭,我的童年,我曾经所拥有的一切,都无法给予我的幸福。
时嘉宴很早就跟我取得了联系,那个神经病,入侵了家里的所有智能系统,包括那个机器人管家,美名其曰有备无患。
早知道就不跟他合作了。
他在觊觎我的宝贝。
但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里,想阻止也晚了。
所以我只能拼命吸引随野的注意。
欲擒故纵,若即若离,这些套路对我来说简直手到擒来。
唯一令我不满的一点,就是伙食问题。
猫吃得都比我好。
为什么?
我不理解。
我不是他的宠物吗?
为什么他不能一视同仁呢?
就算他做的蜂蜜杏仁面包卷很好吃,但也架不住天天吃。
好吧好吧…至少不是营养剂,我知足了。
他周一到周五,每天下午四点都会准时来地下室,所以我很讨厌周末,因为见不到他。
从三点开始,我就会期待他推开那扇门,随着时间的临近,我的心会越跳越快,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我会拿出我最好最乖的一面来做好迎接他的准备,然后忐忑我的表现能不能令他满意。
后来我才明白,原来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爱他了。
自从让时嘉宴给我配了钥匙,我最喜欢的事,就是在夜深以后,偷偷离开地下室,进入他的房间。
他太警惕了,我不敢留下印迹,所以只好躺在他身侧,用精神力催眠他,然后假装我们是一对平淡生活的伴侣。
我很轻易就被这种妄想取悦,躺在随野身边,我能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仿佛找回失去已久的宝物。
但人都是贪婪的。
时间越长,越是克制,我对这个人的渴望便越强烈。
我的阴暗面冲出了枷锁,对着这具对我毫不设防的身体蠢蠢欲动起来。
第一次越过底线的时候,味道冲进鼻腔,恐慌,雀跃,不安,还有一丝将这人拉下云端的隐蔽刺激,种种情绪杂糅成一团,充斥着我的心脏,几乎要把它撑爆。
在那之前,随野对我来说,就犹如天边明月一般,是碰一下都会觉得有负罪感的存在。
可这次之后,我好像产生一种,我能把明月摘下来,据为已有的错觉。
我有好几天都没再进他的卧室,惴惴不安地等待他的反应。
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他像是完全没有察觉我的过火行为一样。
我逃过一劫,但心底的肮脏欲望就像原野上的草一样,被火点燃,燎烧一大片。
白天,我是他脚边听话的勾。
夜晚,我摘掉他的面具——这是我偶然间发现的意外之喜,压着他,不停地触碰他的眉眼,唇角,像个无可救药的肌肤饥渴症患者。
我知道这种想法是病态的,但我控制不住。
哈,想想那时候的我,真是个自欺欺人的蠢货,我应该根据他的行为做判断,而不是他的话。
在随野慢慢减少下来的次数,拉长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的目光停留的时候。
我就应该明白事情已经朝着无可挽回的方向发展了。
一切的导火索,就是时嘉宴的不请自来。
他嘴上说着他来是为了追捕【伊甸园】,可他为什么一来就去了随野工作的酒吧?
我曾偷偷看过工作时候的随野。
他调酒的样子很帅。
有一次,琳娜趁着他两只手都没空的时候,给他喂酒,他拿着摇杯,没办法拒绝。
那些来不及喝下的酒从嘴角蔓下来,前胸的衣服尽数被打湿,在五颜六色的衣服里,他漂亮的锁骨格外显眼。
那双含着笑的眼,被酒吧的灯光一照,像是在颜料盒里滚了一趟,乍一看,不再是黑色,花得勾人,乱得迷魂。
我看到了周围人露/骨的视线,嫉妒得快要发狂,仗着他闻不见信息素,一遍遍在他身上留下属于我的味道。
我还试图用之前的方法引起他的注意,但这次,我失策了。
我没想到他会递给我一朵洋桔梗,说要给我自由。
自由?
自由是什么?
我从未自由过。
从前没有,以后也没有。
我只知道,他给了我最爱的花,不要我了。
我突然想起来我曾经看过的童话书。
【想要主动制造羁绊,就要承担眼泪的风险。】
之前的人生里,我经历过很多疼痛。
生长痛,分化痛,发热痛。
我的哥哥踹过我,我的母后用戒尺打过我,我的父王用言语刺伤我。
都很疼。
但都比不上他头也不回迈出我们的家时,我体会到的疼痛。
我的心脏仿佛不跳了,我的大脑被人用手指插了进去,使劲地搅弄。
我看到我的神明离开我为他修建的神龛,然后青烟腾跃瓜果供奉的地方,一片荒芜。
我的心好像因为他的离开,被挖出一个巨大的洞,风呜呜从中间吹过去。
我的眼睛,我的心,我的灵魂,都在流泪。
我很想追上去,但我最后还是选择回到帝都星,去对付我那个已经魔怔了的大哥。
之后,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那天我追上去了,我们之间是不是不会变成这个糟糕的模样了?
可世上哪里有如果。
虽然离开他很煎熬,但药剂作用很明显,我变成了我梦寐以求的极优Alpha。
而我那个曾经怎么追都追不上的大哥,为了一个无恶不作的疯狗,自甘堕落,甚至还在猎杀Alpha。
所以我顺水推舟,借【夜莺】之手,除掉了他,还一举捣毁【伊甸园】。
我是个疯狂的赌徒。
但我赌赢了。
以前那个只能在摄像头面前笑一笑,当个任人观赏的花瓶Omega,现在却坐在帝国的王座上,受万人敬仰,俯首称臣。
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只要我动一动手指,整个宇宙都会任由我操控——
我几乎要被转变后的身份与权力冲昏头脑。
我开始着手一个一个铲除那些碍眼的存在。
时嘉宴,江珣青,裴蔺羽…一个都跑不掉。
同时,我找到了随野。
他有一座农场,看样子过得很惬意。
我又开始嫉妒了。
为什么没有我的日子,他依旧能活得那么洒脱。
抓他真得费了我不少力气。
他本身就狡猾多疑,再加上时嘉宴一直在从中作梗,我派过去的人被他一次又一次逃脱。
但没关系,他逃不出我的笼子。
他是我的Omega。
哪怕死,也要死在我手里。
我开了抢。
从此,世界上就没有【随野】这个人了。
我为他准备了一个新家。
我为他种了一大片玫瑰,洋桔梗,还有麦子。
他们就像我对他的爱,盘根错节地生长着。
我以为我跟他能回到从前。
但老天爷似乎跟我开了个大玩笑。
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不管我怎么做,都无法遏制死神朝他靠近的脚步。
听着他闷在喉咙里的咳嗽,我忽得感受到一种切肤的痛苦,我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感觉我们之间的联系在缓慢的崩塌着。
莫名的恐惧沁透身体,我拼命寻找着能让他活下来的方法。
哪怕他跟江珣青的妹妹搅和在一起,哪怕他跟裴蔺羽狼狈为奸,哪怕世人都说他是下三滥的东西。
我只想让他留在我身边,不想再让他的离去成为我惶惶不可终日的梦魇,成为覆盖在我身上压得我喘不上气的恶心粘稠物。
在我患得患失的时候,他告诉我,裴蔺羽跟他做了个交易,让他杀了我。
我不在乎兄弟倪墙这种王室丑事,我的注意力全被另一点夺走——
他愿意告诉我,是不是证明还在乎我的?
我欣喜若狂,甚至盖过了身体上的疼痛。
我跟他演了一场戏,他帮我解决了裴蔺羽。
从此我便没了后顾之忧。
在他面前单膝跪下的时候,我连我们两个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我以为我能等到麦田成熟的时候。
我以为我能再吃到那腻死人的蜂蜜杏仁面包卷。
我以为我们会是全星际最幸福的伴侣。
我以为…我以为…我以为…
我以为他是爱我的——
我的故事结束。
小王子死掉了。
他的玫瑰,依旧盛放在没有他的星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