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突然安静下来。
紧接着,随野就感觉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横亘在他的后背上,似乎要穿透衣服,舔舐他的皮肤。
随野眼皮一跳,回过头,便见人群自发往两边让开一条能容纳两人并排通过的道路。
黑色皮靴压在银质甲板上,砸出一下又一下清脆的声响,在沉默的人群里显得格外突兀。
一个戴着恶鬼面具的男人出现在众人视野,作战服包裹之下的身形挺拔,充斥着力量感,畅通无阻朝随野那里走去。
他明明手里没有拿任何武器,但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气势,却让周身的人纷纷露出忌惮畏惧的神色。
趴在随野脚边的二狗嗓音幽幽,【哦豁,完蛋…】
随野扶正帽檐,抬起脸,一下子对上几乎快要贴上来的深黑色恶鬼面具。
诡谲可怖的花纹,边缘溅上的新鲜血迹,夸张的表情,他不着痕迹地皱起眉,往后退了一步。
周身星河静静流淌,光线不算强,但面具之下望过来的那双眼睛很亮,像极严冬时节冰封三尺,惨淡日光下一灼一灼的河面。
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古怪声音响起,音量不大,但足以能让随野以及他身边的人听清楚。
“就你了。”
随野没动,面具男便抬起手,一瞬间,他身边的星盗齐刷刷将抢口对准了随野,仿佛只要一声令下,就会把随野射成筛子。
站在这些致命离子抢的射程之内,很有可能下一刻就命丧黄泉,随野连眼皮子都没往上抬一下,只是静静注视着面具男。
这个距离的话,反杀的几率不大,但不是没有,顶多就是丢掉半条命,跑是能跑掉的。
但随野觉得没有必要。
他问二狗,【我现在能下线吗?】
二狗一听就知道随野想摆烂了,义正言辞地告诉他:
【老大!!在裴寒郁跟时嘉宴举行婚礼前,你都不能下线!!不然会扣工资!!!!!】
【……】
随野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他抿着唇,上前一步,在面具人炙热的目光里缓缓举起双手,示意自已会配合。
面具人发出短促的笑声,而后突然抓住了随野的手腕,虎口如同坚固的手铐,紧紧扣在腕骨与手掌之间。
随野顺着他的力道往黑色主舰那边走,结果走着走着,手腕处传来细微的摩擦感。
他低头望去,那只包裹在羊皮手套里的手,正在不轻不重地摩挲着他的腕内,顺着青筋的脉络,上上下下,一遍又一遍。
随野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
最终,这群星盗挟持了包括随野在内的三十五名人质,驾驶着那艘大型运输舰,在jun方的眼皮子底下溜之大吉。
星盗们的跃迁装置技术先进,几个空间跳跃,便消失在茫茫宇宙中,无影无踪,把那几架穷追不舍的战斗舰给甩掉了。
上船的时候,所有人质都被迫服下一颗蓝色的小药丸,随野也没例外,药丸入口即化,很快便产生眩晕感。
接下来的一段关于登船的记忆都是模模糊糊的,随野只能勉强辨别出他好像被人带到什么地方,手脚都带上了镣铐。
还感觉到有人在摸他的脸,摩挲他额角的那朵荼靡花纹身。
等随野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已身处于一个狭小的房间,目之所及皆是大红色,仿佛被人用血里里外外涂了厚厚一层。
身前有一大面落地镜,镜中的他坐在一把特制的椅子上,身上换了件衣服,手腕跟脚腕都被皮带紧紧扣住,没有一丝挣扎的余地。
不仅如此,脖子上也带了东西,像是金属与皮革的混合制品,上面挂了个小银铃,跟着随野的动作,时不时发出细响。
并且这玩意儿还在缓慢收紧,带来轻微的窒息感。
身为反派专业户,这种情况随野见多了。
看着镜中略显凌乱的自已,淡定地调整呼吸跟姿势,让自已稍微舒服一些。
然后他开始试着联系二狗。
过了好一会儿,二狗支支吾吾的嗓音传入随野脑海,【老大…】
随野问它:【阿财呢?】
【阿财呀…它…嗯…它…】二狗叽叽歪歪半天,愣是说不出阿财到底怎么了。
了解这条蠢狗秉性的随野一听,就知道阿财可能出事了。
他脸色一沉。
突然,房间的灯一下子被调暗了,紧跟着身后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随野循声望向镜子,旋即便见一个长相清秀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他半长的发里探出一双棕色犬耳,戴着跟随野脖子上一样的玩意儿,只不过铃铛是金色的。
他以四肢着地的姿势慢吞吞爬了进来,最后停在随野腿边,轻轻蹭着随野的裤脚。
随野挑眉,视线从脚边的兽耳男落到紧随其后走进来的人身上。
那人戴着恶鬼面具,上身穿了件修身的黑衬衫,拿着细细长长的软鞭,怀里还抱着随野的猫。
看到阿财,随野冰冷的神色稍缓,看向镜子里停在他身后的面具男,“你这是什么意思?”
面具男拿鞭尾逗弄着阿财,声音漫不经心,“你的猫很乖。”
他说着,鞋尖一转,挑起兽耳男的下巴,“那你觉得我的狗乖吗?”
随野暼一眼兽耳男,对方在他看过来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畏惧,转瞬即逝,剩下的全然是讨好与依赖。
随野收回视线,“一般。”
面具男逗阿财的动作一顿,忽得转手,鞭尾便贴上了随野的脸。
他的声音溜着脸颊传了过来,隐隐约约带着一点蛋糕的香气。“这么说,你对养宠物这种事很有经验了?”
随野没接话,只沉默地盯着他。
没得到答案,面具男也没追问,又说:“我很喜欢驯服不听话的狗,性子越野越好。”
话音未落,他突然抬手,冲着随野的肩膀狠狠来了一下。
“就像你这种的,□起来才带劲。”
被抽到的地方火辣辣得疼,但随野只是皱了下眉。
没听到随野的惨叫,面具男似乎有些失望。
他一手摸着阿财的头,一手摩挲着随野颈间的东西,“看来还是块硬骨头,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学着听话的。”
“……”
随野眼皮微垂,眼神平静无波,“拿开。”
面具男一顿,“什么?”
“手,拿开。”
闻言,面具男嗤笑,“你还没搞清楚自已的境地吗?现在我才是那个发号施令…”
他的话还没说完,原本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的随野,猛地向后一仰,狠狠撞向面具男的胸口。
面具男没想到随野会突然反击,一时不慎着了道,被撞得一个趔趄。
而后还没站稳,就看见随野暴力扯断了椅子上的束缚带,阔步朝他走来。
先前还悠哉悠哉的面具男瞬时大惊,“不…不可能我分明…”
“分明什么?给我下了药吗?”
随野一个箭步冲到面具男面前,抬膝狠狠撞击面具男的小腹。
“那玩意儿对我没用。”
随野进入这个小世界用的是他自已的身体——
一个从万蛊池里爬出来,被下了无数次药,中了无数次毒的反派,就面具男下的这点药,在他面前完全不够看。
似乎也觉得随野中了药没什么反抗能力,这人进来也没带把抢防身,尽管及时反击,但依旧被随野的力道震得发疼。
“还有。”
随野一拳狠狠砸在他的面具上,硬生生将金属制的面具砸进去个浅坑。
“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的猫。”